文/丘豸
平日里来超市的顾客并不是很多,大都是来去匆匆,买了东西就走。坐下来逗留的基本就是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年青人。他们口袋里有了钱,就毫无节制地买烟买酒买饮料,恣意地挥霍着囊中的羞涩。
一旦口袋里没了钞票,就如同没了血脉,便像蔫了的茄子。不得不勒紧了裤腰带,硬着头皮,出去找点活打点食儿。或者舍下一张无耻的厚脸皮,给家中年迈的爹妈要钱。但总得有时有晌的不是?
日子一久,我从内心有点鄙视这些年青人。其实,我儿子也和他们一般大,虽然也没有干出什么令我骄傲的业绩,但毕竟知道去努力、去争取,这就让我得到很多的安慰。
好青年是有的,他们偶尔也来超市,一般都是傍晚下班时分。路过门口,匆匆进来,匆匆选了几种生活类商品,不问价格,不苟言笑,带着一副典型的城市面孔,结了帐,便又匆匆离去。
我很少与他们交流,年龄上的差异,让我很难找到切入点。另外,他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也让我不好开口。所以我不太知道他们工作和生活的状态。
但是,有一个青年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也不断增加了我对他的好奇心,便生出了要进一步了解他的想法。
他有点残疾,平时走路,如果不是特别注意,是无法看出来的,好像和常人无二。但细心留意一下,会发现他的脸的一侧有烧伤留下的疤痕。他来买东西,用手拿东西的时候,就能看出他的手也是不健全的。
我没好意思细看,更没好意思多问。几次后,我终于看清,他右手中指已经剩下了半截,最严重的食指应该说只剩下了根部。拇指还在,基本上用拇指和无名指小指来拿东西。另一只手也有伤,好像略好一点。
但是,他的动作和握取东西的速度和效果并不差,干脆麻利。这让我很是惊讶,甚至钦佩。
怎样形容他的表情呢?刚毅?果敢?我觉得都不够贴切,反正看上去就觉得眉宇间有一股正气,让你不敢有一丝因为他的残疾而鄙视他的想法,反而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敬意来,我每次看到他都是这样的感觉。
听房东说,小伙子和另外两个伙伴合伙开了一家公司,每天都在为公司的发展奔波,早出晚归,废寝忘食,从来没有休息日。他买方便面总是成箱的买,肯定是为了省钱省时间。那时还没有外卖呢!
那个小伙子时常来超市发些快件,我第一次遇到时,知道他的手不方便,想帮他打包,但他很客气地拒绝了我。
我不知道他为何拒绝我,也许他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也许我的做法伤害了他的自尊?我当时曾经有这样一闪念的想法。但随后看到他打包的动作,我就否定了刚才的判断,他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助他。
我以为他手有残疾定会不太方便,哪知道他的动作是那样的娴熟,麻利痛快。是我这样的健全人都无法和他相比的。我早些年在书店卖书时,学了一套快速打包的业务,但看了他这样的动作,也不得不从内心佩服。他的动手能力,干什么也不会逊于任何人的。
我从内心感到震撼,这个年青人太不寻常了,那些整天在超市里扯皮聊天的青年人,根本无法与他相比!
有一段时间,他来得次数很少,留心一点会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凝重,有时候也会露出疲倦之态。
后来,听房东说,他的生意遭受了最严重的打击,为此,那两个与他合作的伙伴撤走了合作资金,只剩下他自己在苦苦支撑!
我感受到了他的无助,也感受到了他的坚强,更加钦佩这个年青人的精神和意志!
而我不知道的是,他竟然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因为他的残疾,他的父亲丢弃了他和他的母亲。是她母亲一人把他扶养成人,而他的母亲也是一个腿有残疾的人!
就是这样的家庭造就了他的顽强,就是这样的母亲把他抚养长大!这次生意上的危机也是他母亲和他一起经受一起扛,又欠下了不少外债!
我没有见到过他的母亲,但我已经感受到了一个身有残疾的女性的伟大,这个年青人不就是他母亲的影子吗?
足足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他的公司终于度过了危机,是他的坚强感动了一个客户的老板。那个老板很是佩服这个身有残疾的小伙子,主动成为了他生意的合作伙伴。而老板的女儿也看中了这个小伙子,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倾倒,深深地爱上了他!
开始,他并不同意,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女孩,可是那个女孩的执着和义无反顾,终于让他无法拒绝,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我是从侧面了解到这段经历的,听起来就像个精心编排的故事,可却是实实在在演绎在我们的身边。
有一回,小伙子来超市买东西,一个女孩挽着他的胳膊走了进来。不用说一定是那个执着于爱的女孩了。女孩个头高挺,长得很漂亮。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让所有看到她们的人都为他们感到高兴,甚至心生嫉妒。
再后来,我们也看到了他的母亲,一个矮小瘦弱的女人,和我多次想象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叫我无法相信,就是这样其貌不扬、又有残疾的女性,竟然是那样的伟大坚强,而且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
再再后来,小伙子离开了我们住的哪所公寓,因为他已经买了新房,结婚了!
这是我见到的最优秀的年青人,我多么希望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年青人反思一下,能从人家身上学到点什么。我更希望我的儿子,能以他做榜样,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成为我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