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二十四节气的大雪节气,阳光灿烂。碧空万里,蓝天清澈犹如一汪湖水。突然间心里感觉落寞。怀念一场雪,怀念雪地里撒着欢儿的黑子。
黑子是一条狗,爷爷把它抱回家的时候,它像猫那么小,一身乌黑发亮的细毛,眼睛里满是戒备,滴溜溜地盯着每一个人。我们全家人都围着看它,奶奶说“这么黒,就叫黑子好啦!”于是大家便“黑子黑子”地逗起它来。
黑子很乖,总是很守责任的趴在门口守家看院,家里不管谁回来了,都会兴奋不已跑起来迎接,摇着它短短的黑尾巴,围着你的腿蹦来蹭去。嘴里呼哧呼哧的仰着头看你,当然,谁吃一个馒头都少不了它一口。
黑子曾有过一次失而复得的经历,那时候每年收完麦子都要向国家交公粮,我家距离乡上的粮站几十里的路,爷爷拉着架子车去时黑子也一路跟着,交公粮的小麦是有质量标准的需要验收,合格的才能入库,当时我家的已经交了,遇见一个亲戚家的因为麦子太湿不符合要求不能通过验收,所以借爷爷的架子车拉回去,黑子固执的守护着我家的架子车,一路追随到亲戚家里,焦急万分的爷爷怎么也找不到,只好无奈回家,那天下午记得爷爷是一口饭都没吃,总是焦急跑到门口张望,嘴里喃喃自语“唉!怎么就会跑丢呢?!”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跑去乡上,直到中午才见到顺着路往回走神情落寞尾巴耷拉的黑子,据说是黑子看到爷爷,竟高兴的撒欢打转,差点把他扑倒,爷爷一边抚摸着它的头,一边嗔怪道“你呀!可不敢再跟人跑咧!”
记得有一次,亲戚的儿子结婚,爷爷去外村喝酒醉了,晚上回来时不小心摔到沟畔下面,是跑去村口等他的黑子及时发现,在出事的地方狂叫不止才被人发现背了回来,这件事之后,黑子便成了爷爷的救命狗,一家人也越发宠它。它俨然成了家里的有功之臣。在那个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谁家有红白喜事,我家人捡的骨头剩肉却总也不缺它。
我那时还小,冬天的早晨一打开门,发现漫天大雪在夜里悄然而至,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里,黑子像一个黑肉球,蹲在门口,嘴里呼哧呼哧的哈着白气,我就兴奋不已,大叫道“下雪啦!下雪啦!”随即一家老小就陆续起来扫雪,大人满脸堆笑,眼睛里透着对来年丰收的希望之光,黑子也兴奋的在雪地里撒欢大叫。我背着书包去上学时,黑子会跟着我,一直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才回去。在那个天寒地冻的季节,我脚下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和黑子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如同一曲美妙的旋律,现在回忆起来心里还是暖暖的!
后来,爷爷的驼背越发严重,腰深深的弯下去挺不起来,走路蹒跚,黑子也成了一只老狗,毛色暗淡,再也不跑起来撒欢,有一次它或许是不放心出门的爷爷,跑去公路边迎候时不幸被过往的汽车碾死啦!听到这个消息,当我急匆匆的跑回家时,看到爷爷把黑子抱在怀里,给它擦洗身上的血渍,我“哇”的一声哭出来,爷爷说“不哭不哭”我却看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那布满皱纹古铜色的脸上流下来!
全家人都难过不已,伤心的把它埋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爷爷也不再轻易出门,时常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发呆。
多少年过去了,时至今日,我依然怀念那时的大雪,怀念那条叫黑子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