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假期总是稍纵即逝,因为快乐总会悄悄带走时间而不被我们知道,快乐也是坏坏的。它还会让悲伤更加悲伤,使难过更加难过。
当我的后备箱被塞满,我和中国大地上的所有的儿女一样,满载着爸妈的礼物上路了。我分明看到妈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无奈,我必须得离开了。
“自古多情伤离别”,离别从来都是中国人不能轻易承受的,于是离别成了古典文学的母题之一,新婚与父母离别、战祸从军与家人离别、迁官与朋友别、故人重逢转而别……每一种别离都着相同的色彩,从身边的景致到心里的感觉,都是阴沉沉的、化不开的阴霾。
小时候,每当假期结束,妈妈要把我从外婆家接回家,我总是会哭闹一番,外婆看我哭成个泪人也跟着哭,于是她又跟着我妈一起把我送回家。哪晓得,到了我家,我又不许外婆离开。那时的七八里路,坑坑洼洼,七拐八拐,长得离谱,使得别离也会有伤痛。外婆送了我回家,她又回家,十几里的路,更是让别离蔓延开来。
如今女儿不舍外婆,我妈跟着过来,然后第二天趁着宝宝还没醒就离开,来回一百八十公里,别离是窗外的风景慢慢变得生疏,别离是无限绵长的痛苦,别离是车轮轧过的每一寸土地……别离是道不完的“再见”。
如此, 我心也阴霾,只怪自己当初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选择离开家乡。而今却要一次又一次地历经离别之苦,就像那普罗米修斯一样一次次遭受鹰啄食肝脏的痛苦,回家是肝脏的愈合,是幸福的,离开是肝脏被啄食,是痛苦。这也如西绪福斯,每每体会到了喜悦却又立即跌入谷底。或许每一个需要经历离别之苦的人冥冥中被安排着赎罪,用这样幼稚的想法安慰自己,却也是开心的,因为这样的惩罚能够完成救赎,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有回去的机会,团聚的机会。
生活从来都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但智慧的人往往是“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往前看,不要因为舍弃了“鱼”而自怨自艾,因为这是之前的选择,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纠结也无意义。
现在,我看着旁边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定定地想着,她跟着我不停地经历着与外婆外公的团聚与别离,而且每每别离她都会偷偷抹眼泪,是不是她的心中对别离会是害怕的?若是如此,也好,她长大后肯定不会轻易离开我,因为她已经饱尝离别之苦!
没有一个妈妈,希望自己的孩子离开!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