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本科刚入校时,绝大部分本科新生是在北校区报到、居住,但同时有很多新生教育活动需要在南校区体育馆举行。于是,偶尔,会看到长长的、整齐的队列,扛着院旗,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北校区出发,踏着“五台山”的台阶,往南校开拔。
那时,也许是刚入大学的新鲜感使然,一路上,任那个年轻的娃娃脸的二排长喊破喉咙,大家还是一路很开心地、悄悄地聊天说笑,一路走下山。
对的,就是下山。因为北校区地理位置偏高,是凤岗的头道塬,随着地势逐渐降低,还有二道塬,三道塬。南校区基本就在二道塬和三道塬之间,往北数百米就是著名的陇海铁路,往南不过几里地,就是宽阔雄壮、波涛滚滚的渭河。再往南,就是那雄伟的八百里秦川。
那时,我还是个刚刚远离家乡不久,一脸稚气本科新生,听不懂陕西关中方言,不懂啥是大肉,也曾因为在铁路涵洞附近买到了7毛钱一斤的苹果欢欣鼓舞(现在想来,应该是为自己终于能和卖苹果的口音浓重的大妈交流了而开心吧!)偶尔还用201卡与高中诸位好友煲电话粥,汇报自己的学校到底是有多地处偏僻,出门带100元已经是巨款,拥有第一双高跟鞋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那时我们从北校走到南校,要一个小时,还是在叫苦连天声中到达。那时,我从未涉足过南校以南的地方,我只觉得这两个校区之间的距离,真是太远了!
冬去春来,北校美不胜收的季节来到了。大一那年,在现在北校篮球场的位置,是一大片油菜花,春风吹来,金灿灿的一片,伴着绿树,绿草,真是美极了!我常常很骄傲地跟别人讲,我们西农从来不愁绿化,我们的草坪都是长叶草,简直就是绿色的绒毯,赏心悦目。道路两旁的树,粗得要两个人才能环抱,夏天枝繁叶茂之时,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走在路上,享受着沁人心脾的清凉。
最忙碌的大二,我一个学期有17门课,还加入了校广播台,天天忙着上课、做作业,还要去信工学院的机房上网搜集编辑广播稿的素材,去八号餐厅吃饭,回15号宿舍楼……那时,我忙的恨不能天天飞着走。每天在学校里奔波,本来学校占地面积又大,腿酸脚疲,短短两个月就磨破了三双袜子两双鞋垫,还把一双小毛靴的鞋底走烂了。那双小毛靴,是我在山下一家商场里买的,开始听错了价格,以为是68元,想着好便宜!后来才知道,是168元。咬咬牙,狠狠心,想着很快下雪,自己也确实不能再受冻了,就买下了。
那时,去南校的次数寥寥无几,对我来讲,南校区依然是个很遥远的存在。
忙碌的大二结束,连续六门专业课考试的煎熬之后,我卸下了沉重无比的压力,大哭一场,脸上冒痘痘到没法看,因为学习压力推迟了许久的big aunt也凶猛袭来。遵循我们专业安排的惯例,两年在北校学习,两年在南校学习,在大二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第二天,我们搬离了15号宿舍楼,搬进了南校5号宿舍楼。
初到南校,搬家过后疲惫的、未吃早饭午饭的寝室六人去洗澡,被澡堂的热水以及密不通风的环境给唬住了,纷纷出现眩晕症状,还好自救及时,不然真是,要多囧有多囧。
7月中旬,我们专业赴泾阳县实习。校车送我们去的路上,我还看到了“大地原点”标记,就是整个中国的中心。全班住宾馆的二层,大家纷纷选自己喜欢的房间,选来选去,其实都差不多。洗澡要排队,30个人,虽然排队漫长,好在大家洗的都很快,速速地继续开展问卷讨论去了。雪同学洗澡出来后不慎滑倒,整个楼层一声“嘭”的巨响,大家惊讶地从各自房间出来看,雪雪就像米国那个自由女神的姿势一样,不过是卧倒的女神,而且是脸朝下,摔倒在台阶上。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拖起来,她疼的哭了一鼻子。
后来也是看各种随行所拍照片才发现,雪同学的裤子膝盖部位,裂了好大的洞。照片上她蹲在地上讨论问卷,很认真。至于洋菜刚洗过的小内内也有幸在暖气上亮相(话说那时是七月,她洗了内内放在冰凉的暖气上是要闹哪样!),这个神秘的事实如果我不讲,估计就要等到二十年之后的同学聚会她才会有勇气讲出来呐。
接下来几天都是入户调研,每天早上,我在旅馆楼下的摊点买个锅盔,再带包榨菜,就是中午饭。我一直很怕狗,当我在农户家里调研正嗨皮的时候,蓦然发现离我半米的门后赫然卧着一条巨大无比的狼狗,我当时生生忍住了放声尖叫的冲动,咽了咽口水,继续问问卷上的问题“您家一年消费多少个鸡蛋呢?”
妈蛋,谁家吃鸡蛋还数数?
有天从某农户家出来已是中午,我正要找寝室小分队会合吃午饭,面前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各色狗,黑的黄的白的花的瘦的肥的……有个巨瘦无比的狗,简直就像抽鸦片营养不良的。因为怕狗,我一闪身进了路旁的公厕躲狗,进了公厕才发现,简直是……诶,还是出去吧。那只瘦狗在公厕门口卧倒,我战战兢兢地从它旁边走过去,心里暗想:明天绝对不能穿七分裤了!一定要穿长裤!
实习结束了,大三来了。我第一次拿到了奖学金,二等,1500元奖金。对我来讲,是笔小巨款。其实,拿奖学金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的努力无愧于自己。因为自己在数学方面的弱势,我大一学年的成绩是全班倒数,那种感觉,特别特别难受。
大二学年,我的成绩进入班级前列,在广播台的工作也风生水起,主持两档文学节目,有3篇社会实践的小论文获得校级奖励,赴泾阳县的调研论文也在经管学院学术论坛上获了奖。对我来说,大一是灰色的,我跌倒了。但是我没有服输,努力地用自己的努力在大二这一年反超,作出了自己的亮点和成绩,重拾自信,我为自己骄傲。
大三这一年,专业课任务繁重,我每周还要到北校录广播节目,常常步行往返。一开始,南校到北校,我要走一小时左右,后来,五十分钟,再后来半个小时,再后来,我最快的一次,走了25分钟。
那条路,我始终不知道它有多长。北校赴南校还好,是下山,感觉并不吃力,而南校到北校,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高度的存在。尤其是到了五台山,膝盖发热,腿酸无比。
我今天想,为什么我可以越走越快?想来想去,唯有两个字,专心。
初入大学,上下山途中,难免会为路旁的景物所吸引,走走看看玩玩,就算不停留,也会张望,慢下脚步。而如果心里一直有前行的目标,心定则脚步稳,就会一路快马扬鞭,丝毫不觉累地走到目的地了。
西农北校到南校,我用百度地图测量了一下,路程有3公里左右。而从我现在的学校北师大走到积水潭附近的新华百货商场,也只有1.86公里,我还嫌其远。
行路,有时候也存在矛盾,你若要匆匆赶路,总会有人在旁好意提醒,喂,慢一点嘛,莫忘了欣赏人生中的风景。你若要流连,也有人在你身旁提醒道,年轻人,时间不等人,赶路要紧啊!
其实不矛盾,也不难统一。关键在你的心态。在现代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一蹴而就比曲径通幽往往能得到更多歆羡的目光,但是,如果不够扎实,不够踏实,不够老实,或许很多看似很好的事情就要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用脚步丈量时间的故事仍在继续,不仅是从北校到南校,从杨凌到北京,我最终要丈量的,是我的人生。
(2015.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