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一九八八年一月三十一日

1月31日 星期四 晴

  中午以最快的速度吃过午饭,然后就跑去找倪老师练球,马莉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喊我,说跟我一起去。

  乒乓球室在学校的一个跨院里,我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打球了,居然真的还有几个女生,估计也是来练习的。

  我拿起球拍找手感,倪老师走过来一脸关心地问我班主任是不是说过我们了?我点点头,不知道怎么跟倪老师说,倪老师叹口气:“唉!我也知道你们现在学习紧张,但咱们尽量不占用上课时间,放学后晚走一会,中午练一会儿就行。学校举办这个比赛也是好心,给大家调节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们班主任要是再说你,你就告诉我,这事是我负责,我去找他谈。”我摇摇头,无所谓地对倪老师笑了笑:“没事,我不耽误学习就完了,他还能吃了我?”倪老师认真地说:“不是这样的,你别因为这个跟班主任产生矛盾。”倪老师不知道,除了提醒过周围几个要好的女生,我也从来没有跟其他老师说过,我跟班主任的矛盾早就有了,从我发现他跟陈凤眉来眼去的时候就产生了,我也不在乎了,反正过年后就要两个班合并了,希望到时候我们可以换个班主任。

  男孩子们打的不亦乐乎,一边打一边大呼小叫,女孩们有点放不开,倪老师就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女孩子这边,高三的二班只有我,一班和三班没有女生参加,四班有俩,剩下的都是高一和高二的,我们各自找一个对手练习,跟我搭档的是高二的刘萍,她确实打的不错,我们一来二去,越打越兴奋,后来居然引得男生们都驻足围观,不管是谁赢了球,他们都高声叫好,我还挺喜欢这种气氛的,可能我就是个人来疯吧。

  比赛是在期中考试之后,春节放假之前,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平时该学习学习,该上课上课,不迟到不早退,我知道班主任一直在找我的麻烦,我就是不给你机会。

  晚饭的时候,听父母说要给老叔说媳妇,老叔是爸爸结拜兄弟里最小的一个,四十多了还是一个人,这些年我爸爸还要另外两个伯伯没捎给他张罗,可他就是不答应。我从小就知道这个叔叔好像跟别人不一样,语速快,声音又细又柔,一说话就连说带比划,又好几次我惊奇的发现他伸出的手居然是兰花指!村里人都说他像个娘儿们,我觉得也是。但老叔对我们很好,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除了种地,他还养了一大群羊,虽说不是富裕户,但跟很多人家比起来收入也算可以。他没有什么别的花销,经常会买些零食给我。我问爸爸为什么跟老叔结拜,爸说,原本他们结拜的是三个人,可我们这里的风俗兄弟结拜不能是单数,老叔家离我家不远,平时也经常走动,老叔他娘就非要爸爸带着老叔一起,结果老叔就凑数一样跟他们结拜了,后来发现老叔除了娘一点之外,其实人很不错的。

  这次要介绍的这个女的是爸爸厂里会计的亲戚的亲戚,外地的,说是孤身一人,丈夫死了,投亲过来,想在这边找个人家。

  晚饭后,爸爸的另外两个结拜兄弟还有老叔都来了,我也没心思做功课了,偷偷躲在堂屋听他们说话,就听大伯说:“你还不找,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就打算一个人一辈子这样了?”然后是老叔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反抗但又不敢:“我一个人怎么了?我一个人这些年过的很好,谁规定人这辈子就得结婚娶媳妇了!”二伯说:“你找个人,有个知冷知热的,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那也象家人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有人照顾。”老叔依然嘴硬:“要是找个zhělie(这是我们当地的方言,意思就是泼妇滚刀肉,不讲理的女人)回来,我还不如自己过呢!“我爸说:”你连见都不见人家,怎么知道人家是什么人?你成了家,我们几个也就放心了。“大伯带着怒气的声音又想起来:”你瞅瞅你,这裤都拔缝了,褂子口袋都漏了,看看看看,扣子少了好几个,要的有个女人在家,会是这个熊样吗?“

  我一边听一边偷笑,忽然母亲一脚从外面迈进来,看见我鬼头鬼脑的样子,小声呵斥我赶紧回屋。

  唉,大人们的事我不太懂,老叔自己都不着急,人家自己不想结婚娶媳妇碍着谁了?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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