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热的涨红了脸,西瓜就被列入了采购名单。儿子喜欢吃西瓜,一小半碗的西瓜,三下五除二就见了底。
我开始逗他:“你是不是把西瓜仔一起吃进肚子了?”
“嗯!”儿子嘴里含着西瓜,抬头看了我一眼。
“吆,那坏了,再过几天你的头上就会长出西瓜苗来!”我假装认真的跟儿子说着。
儿子愣了几秒,咯咯咯的就笑了起来,“妈妈你又骗我,你给我讲过那个食物历险记里头说的,所以东西都会被肚子消化掉,剩下渣滓会顺着大肠变成臭臭拉出来的………。”
我竟有些愣神,现在的孩子真不好骗。记得自己小时候被哥哥的这个笑话骗得极其的惨,提心吊胆的等待着西瓜苗如同哥哥描述的那样,从鼻孔里、耳朵里、屁股里、头顶上发出芽来。足足等了一个月,以至于很长时间里都不敢吃西瓜,哥哥都忘了他随口说的那个谎言竟成为了困扰我许久的噩梦。
直到母亲发现我有几次都不碰西瓜,才问我为什么不爱吃西瓜了,我支支吾吾的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全家人都笑得前仰后翻。母亲罚了哥哥那天不许吃西瓜,算是为我报了仇。
眼界决定心界,儿子读的书比我那会多,所以很多时候都不好骗。老母亲的我需要不断的读书,用知识盲点去和他在生活里斗智斗勇。
我们小时候吃西瓜不像现在,想要解暑快,将其放入冰箱冷藏或冷冻,拿出来冰冰凉凉。
九十年代的农村,冰箱并不常见,像我们普通家庭的孩子,更不会知道冰箱为何物。可西瓜在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天气,经过太阳暴晒和在棚里窝上一天,西瓜的脆爽和甘甜已不再。
为了能够吃到爽口的西瓜,大人们可谓都用尽了脑筋。起初家家户户是压水井,就用一个大桶现压多半桶井水,然后将西瓜整个的放进去浸泡半个多小时。井水有井水的好处,来自于地下十米左右的地方,冬暖夏凉。特别是刚打的水,你把手伸进去,渗骨的冰凉。
你可别小看这一浸泡,也是比得过冰箱的冷藏功效的。拿起刀来刚一挨上西瓜,就听“咔嚓”一声,西瓜就裂了两半。本就晒焉了的西瓜,经过了凉水的浸泡,又恢复了脆甜的口感。吃进嘴里,真是透心凉呢!
九七年左右,村里的水位开始下降,大部分的压水泵是抽不上水了。家家户户又开始打深水的罐罐井,大约普遍都有十五六米深。
父亲在夏天,会在井的边缘绑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上一个篮子。每每买了西瓜,会放进篮子里,然后就一直吊在井里,等想吃了就揭开井盖拉上来。这样的方式既能保鲜,又能保证西瓜的口感。只不过这么危险的储存方式,我们姊妹三个是不能擅自去拉西瓜吃的,否则就要挨板子 。
儿时因为日子过得紧,西瓜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得到。只有下地干活的时候父亲才会从街上买上几个西瓜用来解暑。其余的时候,只能在街边看着别人吃西瓜,所以对西瓜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甚至于在心里暗暗的发誓,等我长大了挣钱了,要像村里二大爷一样,天天蹲在街上的西瓜摊吃上几牙西瓜。
可现在超市里不仅夏天会有西瓜,冬天也会有。想吃随时都能够买上一半带回家大口大口的吃,但现在经常会从水果区域走过,却不再有了对西瓜的欲望,倒会买一些别的很少吃的水果带回家里。
日子变得越来越好了,可现在的快乐已不再是儿时的愿望。就像儿子现在的愿望是自己变成奥特曼去拯救地球,而我此时的愿望也不再是如二大爷一样天天蹲在西瓜摊吃西瓜。
时光在变,我们也在不停的变。西瓜或许还是原先的那个西瓜,可味道已经不是当时的那个味道,和我一起吃西瓜的人已不再是疼我爱我的家人。
我和儿子坐在客厅,先生从冰箱里拿出冷藏了半个小时的西瓜,切成小块,一碗是我和他的,一小碗是儿子的。
不知从何时起,就连吃西瓜的方式都变得高雅起来,我终是不能完成我儿时的愿望,学着二大爷的样子,蹲在街上的西瓜摊,两手捧着一大牙西瓜,大口大口的咬着吃了。
和我一起吃西瓜的,变成了我生命里需要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爱通过了某种相似的方式不断的传递。就比如现在摆在桌子上的两碗西瓜,儿子的那碗就比我们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