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变暖,时光一寸寸变短,人也一点点走远。
路边的溪水涨满,秃顶的银杏树抽芽,灼灼的桃花开始休眠,最是人间留不住,一切的一切都被打上光阴的烙印。
时间很残忍,它让美的事物一些些地凋零和枯萎,它让我们的回忆渐渐变得轻描淡写,如烟似雾,变得几近透明。
时间也很伟大,它让我们一眼眼地看清楚身边的人,它让我们一尺尺地量出了所有的真心,或者是假凤虚凰,涂脂抹粉的薄情。
它虽然一声不吭,却日久天长,它虽然从指缝中溜走,无色无臭,却包罗万象。
它擦亮我们的眼睛,启发我们的心灵。
许多人喜欢抱怨,时光磨平了我们的棱角,仿佛自己是窦娥冤的主角,怨声载道,但是事实真相是,那些他们所谓的棱角,不过是不肯变得通透练达的幼稚病。
在这逼仄而浩渺的几年时光里,我身边来来去去了很多人,有些人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有些人不过是一阵轻描淡写的风,有些人注定会一生一世无法忘怀的,而另外一些人,不过是江湖过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陌路就是陌路,实在不必勉强敷衍。
要走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你才会知道哪些人是真的珍贵,而哪些人不过是弱不禁风的点缀,但你放在心里就好了,不必说出来的。生活嘛,就是该说话的时候尽量少说一点,不该说话的时候就绝口不提,真的。
偶尔会想,我大抵是有所改变的,变得从容,或者开朗,或者明理,或者乐观,或者真实,或者平淡,而且也甘于平淡,当然不是甘于平庸,虽然其实到最后,每个人都无法摆脱这种终局的,但是因为年轻的缘故,所以还有理由坦荡荡地做梦。
两年前,我一个人泡图书馆,在节能灯下看小说,铃声响了就回寝室,四处望望,空空荡荡,他们都无声无息地离开,走夜路,有时晚风清凉,星辰闪耀,静谧点缀,美不胜收,有时淫雨霏霏,凉意沁人,甚至没带雨伞,只能狼狈地走回宿舍。
当然会觉得孤独,如今,我依然觉得孤独,只是再也不会因为孤独而觉得折磨受罪。
许鞍华在杨澜访谈录里,当被问到这么些年,她一个人是不是感到孤独的时候,她说,也许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吧。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吧,张爱玲也这样说的。
孤独的时候,我会在心里当做自己和自己说话,他最了解我的心,所以不必磕磕绊绊地好事多磨。
像电影《第36个故事》里的桂纶镁,穿黑色衣服,坐在沙发上,另一个角落,也是她,不过换着一身呈鲜明对比的白色毛衣,她们相视一笑,像死生契阔的知己。
是的,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把自己当作最合衬的知己,旁人又哪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