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便会怀念起儿时居住的老房子。
那时,一家家平房灰瓦红砖,有更好的人家则是再刷一层保暖的石灰墙。房屋内附院落大小不一,布局各异,大体上串联成一排,间杂六七米宽的小路穿插,对面横开一条大道供车辆行走。绕过几户人家,不到两分钟的脚程便可得见鸭绿江景色。若要论起来,这尚是我出生六七年后的布局。在我刚满地撒欢的年纪,那里还是平地耸起的一条大坝。
每年草长莺飞的季节,那里就是我的小小游乐之地。具体路径我已经记不清楚,留下最深的印象是连天草树,柳绵飘坠。在花开时节,更有菊露晴黄,疏蕊幽香。每至清晨或雨后,犹有晶莹水珠悬于叶上,欲坠不坠更添一分姿态。
我最喜欢的,是用手指去捻狗尾巴草的叶子,这种叶子表面微涩,用手指一捻会有轻微的酥麻之感。然后把狗尾巴草的内径抽出,直接插到柔软的泥土中,看它会活着还是枯死。
儿时的我是极其残暴的。我还喜欢揪鸡冠花那厚重且没有美感的花朵,把上面附着的一些紫红色珠子拨进水里,再把花朵撕成条状泡进水里,水就整个变成紫红色的了。最后再把水随手泼掉,作为这场随性玩耍的结尾。
诸如此类的恶行我做的不少。并且孜孜不倦,还喜好不断创新。当然,现在不要说花,就连叶子我也不曾随意撕掉。
长大后看书经常会有“美人轻嗅花枝”之类桥段。其实离花草近了,说不定会冒出什么虫子来。毛毛虫,蚜虫,蜘蛛……应有尽有。
那时我还会和虫子徒手搏斗,或用树枝进行无限折磨,心情好了就放它一条生路,心情不好就随手抄起一块砖头拍死。总之各种残暴。长大之后到是同情心起,对虫子们也都敬而远之了。要论起来,这也算是童年多彩趣事吧。
记忆中,院落砖瓦时时都有青苔幽幽,大棚压低,透着阴暗晦涩的气息。空气中时常飞舞些小飞虫。它们在夏日里显得极其焦躁,一刻不停的飞舞。檐下时常有新燕筑巢,去年的燕子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偶尔还有青翠色的青蛙来串门。都在我脑海里留下十分鲜活的记忆。
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逢年过节互相串门,鞭炮声充满喜庆。在搬进楼房后,每每听到窗外爆竹声,却只感到聒噪,失去了纯朴的喜庆感。
现在老房子早已拆迁。因为鸭绿江成为重点风景区。周围地皮价值上升,平房都夷为平地。改为耸立起来的高楼大厦。但我家那块地如今迟迟未曾搭建。前几年我回去看过一次,已是满目废墟,断壁残桓。旧的消失,新的未成。留在半路的狼狈却是两相落差的冲击。自那次我再未回去探望。
人们喜欢从摒弃旧物,来找寻新的开始。有的人记得旧时的模样,有的人则早已忘记。人们不断翻新生活环境,曾经的草木扶疏已是渐不可多见了。唯有路边零星一排,树叶黯淡无光,早已没有了风柳丝委的风情。
人们将一切推到重建,住进楼房里,看似富足,实则少了生活应有的鲜活。像这句话所说:“新的人面对新的生活,只有蓬勃的野心,没有风月的心情。”
现在我就坐在一栋楼里的某一个窗前,楼下有人们的交谈声,开关车门声,还有幼童咿呀嬉闹声。
彼时感觉遥远,此时复又触手可及了。
——丹东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