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是这个世界的本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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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过年,银宝并不关张,趁着大家荷包宽裕赚个盆满钵满。可那晚聚完餐,老蔡给大家派了红包,当即宣布了放假的消息。一时间举店欢庆,一个个乐得屁颠屁颠的,刚刚收拾完的胡姐,拿出酒杯和老板又走了几个,胖子在一旁目瞪口呆。

由着酒意,蔡建国绘声绘色地吹嘘老娘给他相了一个小学教师,照片看了很是称心,过年这几天得抓紧上门将喜事落听。四十岁的光棍儿嘴上说成亲,大家都不在意,老板娘来了的故事听得都起了茧子,各自整理着手上的活,利索干完准备歇业。

临打烊前老蔡叫住吴浅,酒劲下了一大半,抵着头,“按年龄,我是你叔,论感情,我把你当自家兄弟。听哥一句劝,我这庙小,不是你长待的地儿。”

老蔡语速颇慢,料想应当不是临时起意。

吴浅多少有些惊诧,关于前程自己仍心存彷徨,老蔡借着此景一语点破,顿时间有些哽咽。

“你还年轻,以你的能力和悟性,都应该再接受更高的教育,经历更大的磨练,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老蔡笃定地看着吴浅。

吴浅打记事起都是自己做决定,父亲在身边时也不例外。没想着成年后,还有人关心自己的前途命运,一时不知所措。

“蔡哥,我会认真考虑的。”

“不要有后顾之忧,当哥哥的照顾弟弟天经地义,我这儿该给你的只会多给。再有,以申意家的实力及他和你的感情,说铜臭味儿点,买下银宝送你,都不是不可能吧。”

吴浅舒缓地笑了笑,“上个月我爸给我汇了半年的生活费,手头比之前宽松许多,您就别操心了。”

蔡建国拍了拍吴浅的肩膀。

“行,开开心心过年,有时间好好想想。”

吴浅没好意思应申意的年夜饭之邀。念高中后就没见过申伯父,团圆时节贸然拜访太过唐突。更何况,多了一个未曾谋面的伯母,也不知好不好交道。

还有,杨格格。

孤单的人,并不可怜。

一盘珍珠丸子,一只豆辣蹄膀,全是从祖父那学的,却从没有自己上过手,悟性虽不错,仍旧忙了吴浅整整一下午。

咬了半颗丸子,精肉细腻,荸荠清脆,糯米油粘,竟吃出了爷爷的手艺。饮尽一罐啤酒,痛快。蹄膀更是最爱,烹饪费时,蒸至软烂,豆豉熬香,老抽入味,辣椒解腻。再饮一罐啤酒,痛快。

吴浅吃得正起劲,申意提着两盒下酒菜,大摇大摆地走进屋来。无须多话,已是几杯黄汤下肚。这对活宝有着开裆裤的情谊,即使三年没有联系,权当黄金周去了一趟乡下,假期结束一切未变。说不上俩人何时变得如胶似漆,待在一起就是踏实、放肆。

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窗外礼花漫天,任它。

吴浅酒醒,新年的钟声还没敲响。

推了推沙发上的申意,“出去走走?”至于去哪,一个没说,一个不问。

管他去哪。用力裹紧棉衣,缠上围巾,戴上帽子,全副武装出了门。

街头巷尾,全是孩子在奔跑嬉闹,手里拿着鞭炮烟火,着实灿烂。

吴浅颤颤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申意,你还记得我母亲吗?”

申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也没看吴浅,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我连我妈都快不记得了,哪还记得你妈啊。”

“我认真的。”空气已经很冷。

“咱俩上幼儿园时,你妈常来接你,有点印象。但后来…”

“我怎么就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有一句没一句的,两人埋着头走过了三个十字路口。

“看,前面是不是着火了?”

吴浅抬起头,一栋五层的板房,东侧二楼的阳台有明火。两人疾跑了几步,站定一看,临街的窗户开着,晾晒的衣服烧着了。

“你赶紧报火警,我上楼去敲门,不知道房里有没有人。”

“好,注意安全。”

吴浅对这一带不是很熟,绕了半天才找到院子入口,飞奔到楼下,火势比刚刚大了不少,旁边被单已点着,竹竿呲呲作响,火光照亮了阳台。不妙,旁边全是废旧报纸。三步五步冲到二楼,铁门没锁,用力拍打木门,毫无反应。耳朵贴上去,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吴浅心里着急,有些慌,再次折回楼下。不过两分钟的功夫,衣物断落在地上,闷出黑烟,腾腾升起,废报纸迅速被点着,熊熊燃烧,聚成火球。楼上楼下的住户纷纷惊醒,穿着秋衣裹着棉被就往外跑。

“大婶,这二楼家里有人么?”吴浅拦住一个。

“有,王奶奶和她外孙女,晚上还见她们在楼底下放鞭炮。”

二话没说,吴浅起势正准备再往楼上跑。

“吴浅!”申意叫住了他,“我对这不熟悉,给接警的话务员描述位置耽搁了,现在什么情况?”

“刚隔壁邻居说房里有一老一小。我已经上去过一次了,人没叫醒。”

“走,我和你一起上!”

“王奶奶,快醒醒!”门一直在抖,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不行,来不及了,咱俩踹吧。”

说罢,两人相互搭着肩,给了个眼色,同时用力一蹬,门锁撬坏门套终于打开。客厅里已经被火光照亮,热浪一波一波向屋内袭来,没人。两间卧室在北边,门虚掩着。

吴浅推开靠外的一扇,老太太躺在床上,打着呼噜。没容多想,用力推了推,朝着老人家耳边,“王奶奶,您家着火了,我背您下楼。”

老太太立马坐了起来,看着卧室外的火光,神色慌张,“我外孙女儿呢?”

吴浅一边给她披了件大衣,一边安抚,“没事,我同伴在隔壁,他会把您外孙女儿救出来的。”说完靠着床沿蹲下。

耳聋心宽,老太太有些沉,好在楼层不高,下到一楼也没费太多劲儿。那厢里,申意背着小姑娘站在楼梯口,面色红润,耳朵里插着耳机。

老房子没有灭火器,几个热心的壮年提着水桶进了屋,可杯水车薪,纷纷又都撤了出来。好在消防车及时赶到,年轻战士行动敏捷地接上水喉,三下五除二把明火扑灭。指挥员带队进屋仔细勘察,确定不会复燃,老太太这才安了心。损失不算太大,消防员在阳台地上找到了半根红色竹签,极似烟花“地鼠”的残体。

吴浅和申意没多留,在消防车旁洗了把脸,酒算是彻底醒了,悄然离开了人群。

“你说明天会不会有人借助电视台来寻人,救火英雄。”

“你就做梦吧,别找上门让赔门钱就谢天谢地了。”

没过多会儿,鞭炮齐鸣,辞旧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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