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专栏丨浙江诗人陆岸
雨夜垂直
天空是暗色的彼岸
彼岸倒悬
雨是垂直的海浪，听海深处
林立的大地呻吟
与天空平行
一如你和我平行
一如风从天地的弄堂里穿过
雨夜垂直
人间有爱
捧得住的水滴无处可寻
父亲
父亲
坐下来，居然睡着了
在一个完全坐不下来更睡不着的场合
那么多唢呐在使劲儿招呼，茶水四溢
睡眠随时会白帛一样中间断裂
你是一只工蚁
像每天太阳的作息
背影匍匐，蹒跚
带不起一点风
你一定很累吧，就像我半夜被你唤醒
坐在那里，似矮矮的木头
我也坐了下来
你梦境一样忽然醒来
指了指树，那些树上的鸟儿
它们天亮就习惯了离巣
早上
我偷偷爬上去，
树上有两只雏鸟在嗷嗷待哺
（文/陆岸；图/网络）
那轮满月
这是个属于满月的时间
像某种神秘的召唤
家的方向，活着的心都在赶路
没有一个夜晚能像今晚一样
世间充满仰望的头颅
他们品评、咀嚼、抚摸着那轮月
和满月一样的圆满
仰望是一种亲情，深入骨髓
想念在月华里流过，扣门声完全透明
父母的房子里汇聚
湖泊一样这个晚上静静停泊
不在身边的岁月在书信里最深情
而今晚
饭桌最香醇，酒杯最绵柔
你在额头大声念叨月饼上面的文字
听，
远处的潮声还有无数归人的脚步
蓝布衫的老太太像一棵桑树
她穿着一件蓝布衫
乡村上方
天空蓝布衫一样干净
她把扫帚像婴儿一样轻轻挽起
你们城里人来了，这里灰尘多
上年纪的微笑总会让浸透了汽油味的心宁静
明明这里的空气掺了蜜
刚打的井水般清冽
蝉声越过苍老的肩头，滋润耳膜
两棵桑树枝慢慢从蓝布衫下伸展
眼前有一棵一尘不染的桑树
蓝布衫映在门外的那口池塘
边上的泥土，干净
池塘干净
那里面的桑树和天空干净
有一种慈祥像蚕丝一样绵长、温柔
（文/陆岸；图/网络）
稻子的乡村记忆
这个季节
阳光劳动布一样渐渐褪色
那些青春期过后的农作物
在麻雀们的眼神里
过冬的食物在一粒一粒挂上去
丰收的泥土塞满原野
就如少女们胸口颤巍巍，镰刀呼吸般勤快
掠过稻田的风金黄、饱满
呈现波浪的形状
连田埂都在咚咚作响
当稻子成熟
整片农田回归土地的颜色
这些植物枯槁又喜悦得像祖父的腰板
稻子们站在田间
就像所有祖辈站在田间劳作
她们就这样一排排躺了下来
一个村庄躺了下来
所有的田野都在等待
收割、脱粒、晾晒、回家
每到这时候
板车的骨头就沉甸甸震颤
黄昏还距离灯光很远
最后一片稻子倒在稻田里
炊烟开始走路
孩子的脚丫在这个季节的郊外发育
那些稻子
死在江南的田野
是整个秋天最壮丽的景色
作者简介：
陆岸，原名陆卫强，浙江桐乡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支教爱好者，曾赴浙南山区云和支教，又作为浙江省第六批双语援疆教师赴新疆支教两年。业余爱好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部分报刊杂志。
（稿源/青年诗人；图/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