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摩擦
“别看了,听我说话!”魏萍一把夺过张立手里的书,扔得老远。“我告诉你,你今天得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有意的,我们家送得东西你都看不上......”张立抬头,耳膜被震得生痛,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嗓门变得那么大。一张一合的嘴,像极了那两条被扔掉的鲤鱼。“又是这件事,你要我解释多少遍,鱼臭了......”他厌烦的欠了欠身。“你什么意思,说我哥送的鱼是臭鱼!”她又拔高了嗓音。
接下来魏萍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无非是老生长谈,自己假清高瞧不上他们家,给她脸色看。起因很简单:快过年了,魏萍的哥哥给他们家送来了两条鲤鱼,他忘了放冰箱,在暖气旁烤了一夜,见鱼坏了他就给扔了。魏萍回来后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然后就成自己居心叵测,欺负她们娘家人的局面。
这类争吵已是家常便饭,结婚二十年,孩子都工作了,按说老夫老妻该消停了,可这日子依旧过得鸡飞狗跳。当初新婚夫妇,两人也是百般恩爱,可家庭琐事,孩子的教育分歧,在加上自己老娘和魏萍娘家哥哥时不时的来掺和一脚,他们的日子就越过越恶心了。心里有了隔阂,自然就没有了情感交流,随着孩子的长大,他们也在各自的道路上也越走越远。
张立是高中老师,喜清静;魏萍是客户经理,善交往。兴趣,爱好更是南辕北辙。最近发现,连饭都吃不到一锅了。他喜欢吃米饭,魏萍因为养生节目看多了,改吃了面食。孩子在家时还能凑合着过,现在俩人的厌恶之情连掩饰都变得多余。
2.催化剂
“别装着听不见!”魏萍见他两眼放空,木头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他猛然回神,扯开她的手,无奈地答道:“你要怎么样,我承认做错了,咱们能不能别再说这个了?”听到这句话,魏萍哼哼冷笑:“好哇,那我们说些别的!”说完她拽过沙发上的皮包,掏出来一张纸甩在他脸上。张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是什么幺蛾子?那是一张银行对账单,上面的名字是自己的。“你查我帐!”他有些动气了。魏萍轻蔑的拿眼斜他,“心虚了才怕人查!”“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心虚的?”他愈发觉得她胡搅蛮缠。
听到这,魏萍反而笑了“哈,你行得正,你坐得端,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笔十二万的汇款是给谁的?王慧又是谁?”看着她那扭曲的神情,张立心中的厌恶溢于言表:“我的钱爱给谁给谁,没必要跟你解释!”他不屑于跟她解释,更解释不通,受够了魏萍那无理搅三分的性情。什么话到了她嘴里,总会多些其它的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立做好了不搭腔的准备,等待风暴结束。
“哼,就知道你没话说,学生家长对不对?刚死了丈夫对不对?”魏萍有些得意,心里想:“就知道你不认账,一次查到位,我看你有什么话说!”张立暗暗吃惊,有种掉入泥潭中的绝望。“既然你知道学生父亲刚病逝,那是大家资助学生家长还债的钱。”但魏萍并不同意这个说法,“编!再编!我问过了,学校捐款是教导主任送到他们家的,这十二万明明是你的私货。寡妇你也惦记,你要不要脸!”张立彻底无语了,他是同情他们母子,而且他和王慧是老同学,借点钱救急,人之常情啊。“王慧是我同学。”说完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魏萍炸了毛:“原来是老姘头啊。”
啊!已经是极限了,这种日子还怎么过?“离婚吧!”张立看着她的眼睛说。魏萍一震,有点不相信她的耳朵,吵吵闹闹这么多年,谁也没提过离婚,现在四五十的人了,还要去丢这个脸!但看着张立严肃的脸,有些害怕,她认识这个表情,他是认真的。
3.链式反应
当晚夫妻俩胡乱得睡下,张立因无了顾虑觉得一身轻松,很快睡着了,魏萍直挺挺得躺着,没有睡意。一想到要离婚,她害怕得手脚冰凉。她害怕变成别人口中婚姻失败的人;害怕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更害怕自己一个人生活。虽说张立有万种不好,也是个老来伴啊。可一想到他那坚定地眼神,她滑到了崩溃的边缘。
张立睡得正香,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黑暗中猛然惊醒看见眼前一张人脸,他吓得动弹不得,以为家里进了贼人。那人说话了:“你醒了。”是魏萍。他连忙把她推开,按亮床头灯。只见在灯光下魏萍那半阴半阳的脸又靠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剔骨刀。“你要做什么。”他抖着嗓子问。“只要不离婚,我什么都不做。”魏萍直愣愣地说。“你把刀放下,我们不离婚。”“我要你以你妈一家性命保证。”“以我妈一家性命保证。”他喘着气重复。听他这样说,魏萍把刀丢到了枕头边,转身出了卧室门。
张立飞身起床反锁了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要杀我!她要杀我!他抓起手机想报警,忽而想了想又垂下了手。跟警察说什么?两口子吵架,她拿刀威胁我,然后呢?警察劝他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欢欢喜喜把家还?不!我要摆脱她,彻彻底底地摆脱她!
第二天,张立在听到魏萍出门后才从卧室里出来。贴着客厅的落地窗前往下看,确定魏萍的车出了小区后,他才瘫坐在沙发上。现在是寒假,他有时间好好准备,想了一夜后,下定了决心。要怎么做呢?他看着窗前一无遮挡的视野,这栋高层是小区的最后一栋,窗下是一片经济开发区,如果把她从楼上推下去,也没人会看见吧?不行,要给人造成意外的假象!在车上做手脚?不可控因素太多,也不行。
张立用目光扫视着房间,寻找着可利用的素材。一定要是日常生活中的意外,最好能和她的习惯联系起来。想到这里,他的计划有了雏形。魏萍有泡热水澡的喜好,有时还会在浴缸里睡着。家里安眠药也是现成的,可以给她下药,再造成溺水的样子。就算验出了安眠药,也是魏萍找医生开的。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性很高,张立竟有些兴奋起来。他换衣服出门,开始为今晚做准备。
4.爆炸
魏萍站在家门外,犹豫不前,她后悔昨夜狗急跳墙的举动。本没想伤害他,可显然疯狂的动作吓着了张立。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她没了主意。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猛地推开了房门。屋内烛光闪闪,弥漫着阵阵的菜香,张立站在饭桌旁正往高脚杯里倒红酒。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冲她微笑。“好久没在一起这样吃饭了,家里还有一瓶好酒,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魏萍木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眼圈却红了。
张立的温柔使她仿佛回到了刚结婚时,照得她心里暖烘烘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事在人为嘛。“我......,昨天晚上对不起。”她突然羞愧起来。“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我们重新开始。”张立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桌旁。“对!我们重新开始。”她拿起了酒杯。
“差不多,是时候了。”张立看着趴在桌前的魏萍盘算。他起身吹熄蜡烛,窗外的月光涌进客厅,照的地面一片雪亮。他抱起魏萍,心里意外的平静。刚才魏萍拿起酒杯时,他在桌下攥紧了拳头,不停地调整呼吸,心跳声震打着鼓膜。而现在,平静的仿佛不是自己,他借着月光,向浴室走去。
把她平放在浴缸里,张立打开了水龙头,忽然发现她还穿着衣服。谁会穿着衣服泡澡?关了水龙头,他弯腰去扯魏萍的衣服。冬日的衣物本就厚重,沾了水更加纠缠不清。张立急躁起来,用力撕扯,关节攥得发白。突然他闷吼一声,跪在了浴缸前。“人都死了,还要衣服做什么!”他恨恨地想,起身去客厅找剪刀。
走进客厅,恍若隔世,窗外昏黄的闪烁着,屋内跳动的影子如若鬼魅。外面失火了!他透过窗户往外看,经济开发区内一片红光。天空被熏成了暗黄色,可一瞬间,闪成了亮橙色。紧接着雷般的巨响爆开了窗子,张立本能地抱头转身,眼前一片黑暗。
魏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满鼻子的灰尘味。发生了什么,头怎么那么晕,自己躺在浴缸里做什么?张立在哪?她扶着墙往外走,脚下的碎物绊得她踉跄不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更加困惑。天已大亮,阳光射进充满浮尘的屋子,混沌地看不清楚。客厅里碎玻璃夹杂着满地的猩红,猩红的尽头趴着一个人。“老张,老张!”魏萍摇晃着扑倒在张立身边。“老张,老张,没事的,你别怕,我叫救护车,我叫救护车”她从张立失血过多已冰冷的身体旁爬起,跌跌撞撞地找手机。“他不会有事的,”魏萍坚定地想着,“我们还要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