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保险公司你怎能不爱呢

(一)

当年蒙哥马利问毛主席,三大战役是不是他的得意之笔,毛主席说“四渡赤水”才是他的得意之笔。

以前的时候不太懂,“三大战役”也好,“抗美援朝”也罢,总觉得要比“四渡赤水”重要的多的多,要更有战略意义。后来读过金一南的《苦难辉煌》、王树增的《长征》,结合自身经历,才若有所悟。

原来“四渡赤水”是成长,而“三大战役”更像是已经长成。

在一个人亦或是一个集体发展最初的阶段,最需要的是增强信心鼓舞士气的精神力量和发现自我成长的方向,以及来自那个方向微弱的光,并且坚信当你看清这光时,它是无比耀眼的。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当兵的日子,比照着伟人的光辉,我厚颜而将要谈论的更像是凿壁偷的光,记忆最深刻的并非是危急关头下意识地救人,也不是跨战区演习结束后立功受奖,而是一次冬季拉练路上一个小小的插曲,却让我冲破了迷茫的枷锁,看到了人生路上的光。

成长的套路形似,米粒之光却不敢同日月争辉,感恩永在心间,敬仰随双膝膜拜。

离开军营后,又是新的开始,也是新的尝试,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还没有吃透业务,甚至一边本领恐慌一边咿呀学步的时候,我迎来了新岗位的“成长”。

出警之前,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将是一起亡人交通事故,我们都想当然地认为这将是一起人伤事故。

当我们到达事故现场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画面也确实没有显示出太过于惨烈之处,可是当我们展开勘查后,一切却都悄然无声地在我们内心开始发生变化。

我们之前有多么的想当然,那么此刻我们就有多么的震惊;我们之前有多么的稀松平常,那么此刻我们就有多么的严肃。

那么一大滩黑红色的血液,而且还是伤者后脑流出来的,我们用工具尺测量出血液的尺寸:23cm×27cm。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尺寸意味着什么——凶多吉少。

(二)

真的,很多时候悲惨的并不是真相本身,而是听闻悲惨后感慨而出的无力的唏嘘!

要知道《复活》、《悲惨世界》、《百年孤独》都没有这样刻画过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老周最后还是死了。

五十多岁的未婚男人,父母早已离世,尚在世上的亲人只有那远在异乡的两个哥哥和四个姐姐,最小的姐姐也已经快六十岁了。

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一个人出门在外打工更不容易。

那么一个人既出门在外打工,又与一个离异女人生活将近二十年,等到他帮衬着女人将女人与前夫的孩子抚养成人结婚生子后,又被无情地扫地出门,容易么?

不妄论命运不公,不胡言身世凄苦,只看本来所呈现的人生之景,老周境遇何如?

后来他遇到了大姐。

我觉得,哲学对人类最大的贡献就是,振振有词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们一切存在的事物都是发展的,都是变化的。

所以古人云“盖棺定论”。

其实从我与大姐接触的过程中来感受大姐这个人,我觉得大姐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尽管大姐也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尽管大姐也要一个人供读上学的孩子,但是如果老周不死,我觉得大姐一定是良配,他们一定会幸福。

哪有什么如果?

(三)

来自灵魂的无助,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帮助!

因为一个人的死亡,从来都是魂魄先离去,而后才是肉体。

大姐与老周的恋情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尽管两人在情感这一块都有所经历,但是曾经的失败并没有像阴霾一样永遮心头,毕竟人们要向前看。

春节时,他带着大姐回过老家,也相继拜访过六位哥哥姐姐,据大姐诉说,大姐的父母对老周也很满意,至于感情到了哪一步,很难判断,但是老周昏迷在重症监护室这五个月的时间里,大姐即便见不到他,那些纸尿裤卫生纸也都是大姐默默地孤独地送到医院里的。

还有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画面,就是碰撞前的几秒内,你见到的视频画面里由远方骑行两轮电动车逆行而来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所表现出来的意气风发的劲头,好像一个刚刚初恋的少年,尽管他外表褴褛,尽管他头发蓬松,尽管他的脚都被拖鞋卡出了泥水,但这一切不影响他有一颗向往美好生活的心。

《历史的天空》告诉我们什么叫痛失所爱;《穆斯林的葬礼》告诉我们在爱面前不要徘徊;那么老周与机动车这一碰撞也告诉了我们,原来比悲惨更悲惨的是无奈。

大姐前期交的三万五的住院费,因开颅手术和重症室监护已经所剩无几,面对着医院的催缴单,她无助了。

她曾想独自承担,可她真的力量单薄;她也曾想撒手不管,可她又难以割舍他们之间的情感。

我们第一时间出具了抢救垫付通知书,我们第一时间申请了道路交通事故救助基金。可是因为大姐与老周无任何关系证明,救助基金的申请,搁置了。

在我们的努力下,肇事车辆所有人第一时间积极地有担当地垫付了两万元抢救费。

我们又找到了医院,医院的领导很好,生命至上,为他开通了绿色通道。

大姐、垫付抢救费的保险公司、肇事车辆所有人、开通绿色通道的医院以及我们,这一共是来自五个方面的选手,最后都在老周这五个月的漫长的治疗过程中,因等待直系血亲的到来,而败下阵来。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四)

我一直强烈地坚信他可以醒过来,为此二次手术的签字是我干的,我理解大姐的闪烁其词,我却不能平复他那些跟我玩捉迷藏游戏哥哥姐姐的子女们带来的情绪。

大家也都有弟弟么?

甚至老周坚持了五个月死去后,我都始终强烈地在坚信他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哥哥姐姐们温暖一下他渐渐变凉的心,来唤醒他最后求生的欲望。

中间的一段时间,重症室主任告诉我说,他可以睁开眼睛了,就是直愣愣地不转动,我听过后特别高兴,毕竟比起昏迷让人看到希望了,我对他能够苏醒过来充满了期盼,在心里默默为他打气。

好天真啊,你真的好天真啊!

最后他还是走了,他等了他们整整五个月,一个主动的电话没有来过,主动打过去的电话不是不接就是不接。

事故不会因为他的昏迷不醒而影响处理进度,事故也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影响事实认定。

但世故会左右人性,甚至让人分不清什么是世故,什么是人性。

死亡的老周在殡仪馆的冰柜里又沉睡了近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他二哥来的电话。

问一下,他这个事故能赔多少钱?

这种情况跟我的领导和同事们说得如出一辙,他们说等到老周死了,就该有人来了,他们真是料事如神哪!也正是有了他们的点拨和提醒,才使得我全程把自己的情绪处理得很好。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二哥会是什么样的人呢?等到理赔结束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发现他内心的软弱和卑微有点像《红与黑》里面的主人翁于连。

(五)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面对这具冰冷的遗体,我更加无能为力了,为了能够让他活下来醒过来,我已经尽了全力,我甚至傻傻地跑到医院去说服医生一定不要放弃他;傻傻地告诉医生这笔几十万的医疗费用最后肯定会有着落;傻傻地与医生讨论植物人的跨地区移交问题;傻傻地跟保险公司去商讨能不能再垫付一些……

最后我所有的傻傻的行为,虽没有换来他的复活,却换来了令我终生难忘的友谊。

也许巴尔扎克在创作《高老头》时,也有一个傻傻的愿景吧。

在抢救这件事情上,我尽力了,也让我的思想从强烈的使命感变成了无力的挫败感。

心想事不成,就是这个结果。

我感叹着自己的曾经,也经历过交通事故,也经历过死亡,只是我还活着而已。

我昏迷了一天一宿就醒了过来,我妈说她从得知事故发生到我醒过来,一直在心里呼唤我的名字。逢年过节,我妈总是提着两瓶白酒或是其它东西去看望救我的人;那个背着软得如同一滩泥巴的我,一口气从几公里外跑到医院的人;甚至跑丢一只拖鞋,都顾不上去捡的人。我妈常说窝头不饱是人心,一晃都二十七八年过去了。

我妈可以为了一起事故坚守小三十年的初心,我怎么就可以因抢救带来的挫败感而想要放弃初心呢?

我跟老周本就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他的事故由我来处理,但是我已经强加给事故本身太多的东西了,也让自己这艘航船在这起事故的激流中越行越远。

但我还应该为他做点什么,我不想这具尸体永远躺在殡仪馆的冷柜里无人问津。

他应该入土为安。

(六)

这些年一直痴于踢球,但是说句实在话,球技真没啥长进,就是喜欢闷头瞎跑。

你说没涨进吧,想想还觉得是最大的涨进,可以放肆地大笑,可以放肆地喊叫,出完一身臭汗之后怎么踢的全部都已经忘掉。

踢球真没动过脑子,因为不动脑子在球场上也没少遭“暗算”,我曾在连续三四场球中防守上抢时,被同一人故意挥动右臂用肘击打我的胸骨。即使这样,即使很疼,我还是不想将脑子用在这种伎俩上。如果《大清相国》陈廷敬也将脑子用在这种把戏上,恐怕他王跃文不定会写谁了。

踢球不动脑子可以,但是处理事情不动脑子不行,真不行。

脑子也真的不能随便使用,这样说我是有依据的,读大三的时候,我创作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写到十七万字的时候,我的头开始异常疼痛,难道我是黔驴技穷了么?后来写第二部的时候,我要求自己每周只写三千字,第二部顺产,我领悟到,写第一部时我是因为长久沉于构思用脑过度才头痛的,我也才知道,用脑也是有限度的。

所以动脑子应该要有的放矢,要用在自己人生的修行上,驾驭自己的人生尽可能地朝着正确的方向航行,努力臻至像《苏东坡》的诗文一样乐天豪放。

《遥远的救世主》中女主丁元英,哦不,是男主丁元英,他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文化属性。

长久以来,我是不明白这个“文化属性”的,包括现在也是很模糊,我觉得所谓的“文化属性”,它不是单一的,它应该是分层次的、多维度的,那么一个人性的模型。

而我们要去做的那些事情,肯定也是有属性的,我借用别人的概念称其具有“能量属性”。

那么同理,事情的能量属性也应该是有层级的,不同的层级表现出不同的能量值。

就如同我们用Photoshop处理一张照片,不同的图层我们有不同的操作;如同一个CPU芯片,不同的纳米层有不同的架构;如同马斯洛需求金字塔一般,不同层级有不同的能量标准。

大胆试想,文化属性与能量属性碰撞后会化合成什么呢?

我经常跟搭班大哥探讨,我觉得处理每一起事故,要像对待一场战役一样,既要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又要运用灵活机动的战术战法,既要避免个人能量的不必要消耗,又要把握住事情发展的良好态势。

不论事故大小,亦或现场难易,都应该去围绕它构建能量层级模型,有时候不可避免地要反其道而行,去给事故本身升维,这样就如同用显微镜看蚂蚁一般,肉眼难以看清蚂蚁的身体构造,显微镜却能够看清,这样升维事故本身更有利于能量分层,继而在不同的层级展开不同的战术运用。

如果抢救、丧葬是战略,那么接下来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这一层级的战术。

老周的二哥终于来了,随行而来的还有两人。

(七)

其实,在老周二哥来之前,他二哥也曾让一个陌生女人跟我通过电话,她很直接,问我能够获得多少赔偿。

我说我只能估算大概,具体标准我也不知道。

她问刨去医药费,还能不能剩下10万。

我说肯定没问题啊!

这个时候,为了完成这个层级的战斗,我也需要调整自己,来适应这个层级的能量频率,以便更好地完成任务。

就如同大学二年级我读《范蠡传》时,我为文种不听范蠡的劝告以致身死而惋惜,甚至长久不能走出自己的认知牢笼,其实是文种没有跟随勾践的频率变化而调整自身频率去适应,不要咬文嚼字,远离就是适应,而我是因为认知边界限制而堪不破能量频率本身。

老周二哥和他的“助拳团”来了,尸检也终于可以进行了。

第一次尸检我是跟随前辈们去的,那次我看到女尸冻得发白的脚,就吓得跑出了检房。这次轮到我自己了,我一面要全程按照法医大哥指示拍照,一面要安抚自己瑟瑟发抖的内心,同时我还要应对老周二哥这一行人。

他们终于来到我方阵地前沿,他们身后是一片开阔地,没有壕沟可供藏身,也没有遮蔽物可以隐没,这也许就是活脱脱的“固定靶”吧,为了挽回场面上的不利,迟迟不肯露面的他们,应该是进行过战前形势分析,所以他们才出此下策。

尸检完,我发现原来我还是挺胆大的。

这个时候我也缓过劲来有心思去观察老周二哥这一行人,一共三人,完美的铁三角,两男一女,无懈可击的组合,适合谈判,适合攻坚。

老周二哥和老板两口子,老周二哥也是一个人,无儿无女无妻无子,所以跟他来的是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局外人,起初我对这两口子的仗义行为是敬佩的,后来吧,我改变了看法,我知道他们是极其精明的那类人

(八)

第一次短兵相接,应该是女的从包里半拿出信封的瞬间,我摇了摇头。

你不懂我想干什么,就听我说。

尸检报告要过一段时间出来,老周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都是法定继承人,所以老周二哥想要获得赔偿,要么带着其他哥哥姐姐妹妹来一起处理,要么回老家去获取他们的授权委托,获取完委托再回来,尸检报告也差不多出来了,既可以处理尸体,又可以办理理赔事宜,两不耽误。

听完我的话,他们就走了。老周二哥一行人是从辽赴冀,他们这一走是从冀去蒙,也不是轻松的活计啊。

在我摇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殡仪馆北侧的某个库房时,才想起来里面的冷柜内还躺着我的一位好同事好大哥呢。

于是我记起来了,老周的事故发生后的第三天,我的这位好大哥就去世了。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好好休息休息,因为连日来为老周的事故奔波很累,这个念头刚滋生没多久,就接到了涛哥的电话,告诉我董哥去世了,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涛哥和英姐开车接着我,我们一起去的医院,到了医院,领导和同事们都早已到了,没想到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就阴阳两隔了。

就在一个月前,董哥还带着我处理完我人生中第一个行政拘留的案子,于是我留到了最后,我想送送他。

张哥、帆哥、白哥和我,我们四人随着殡葬车来到了殡仪馆,那个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殡葬车就停在了我瞥见的库房门口,让我们这些家属将遗体放到冷柜里。

中间有个小插曲,我们在往冷柜里面推滑道担架时,被卡住了,怎么推也推不进去,我们四人都心照不宣地想到,董哥不想走,他舍不得。

在离开殡仪馆的路上,我回想着过往,领导和同事们待我都很好,我很感动,我暗暗告诉自己,要好好地团结和维护兄弟们。

忽的我若有所悟,我想起来《道德经》里面的一句话,“哀兵必胜”。

我以前总是不懂,什么是“哀”,都悲哀了,还打什么仗,此时此刻,我懂了,“哀”就是人情味啊。

董哥是在告诉我,一支队伍越有人情味越有战斗力。

大哥,我记住了,什么都他妈的不重要,就在一起共事相互滋养的感受最重要,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九)

你一定要相信各有机缘,你一定要做到不去妨碍别人的机缘,可雪中送炭、可成人之美、可锦上添花,你看《封神演义》里面的故事,姬昌有姬昌的机缘,姜子牙有姜子牙的机缘,就连总是破坏别人机缘的申公豹也都有属于他的机缘,只不过最后没落下好下场而已。

在重症室治疗的五个月,老周将近花费了小五十万的费用,数额很大啊。

老周二哥这一行人,想要顺利地与车主、保险公司解决理赔事宜,首先要做得就是从医院拿到死亡证明三联单、医药费用发票以及费用清单。

他们会甘心掏出这么多的钱先偿还医药费么?

因为这起事故,因为老周的抢救事宜,我跟重症室主任也算熟悉了,她曾问过我,家属获得的赔偿数额,够不够偿还医药费的,她还说医院方面已经跟有关律师初步讨论过这事了。

她是一个科室的负责人,她也要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去院务会汇报这个事情,尽管她是医生,她是不是也跟大多数人差不多,压力太大也会内分泌失调呢,她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们是不是也在等着这笔钱发工资来养家糊口呢。

可是,法律规定死亡赔偿金和丧葬费是给家属的,医院去起诉老周的哥哥姐姐,这将是一个既无的放矢又无可奈何的无解官司。

即便有办法,也准定是很费时费事的,周期长、执行难、多重关系人纠缠其中。

因为家属真没钱,家属也等着事故赔偿的钱呢,可是家属不偿还医院医药费,家属就拿不到手续去保险公司办理理赔。

真费解啊,哦,除了欠下的医疗费,还有车辆所有人垫付的两万元,以及大姐前后共计垫付的三万五。

我想帮帮他们,帮他们解开这个死结,不为别的,这可爱的四个方面的人都为抢救老周坚守过初心。

想到这里,我不禁希望来的这一行人够猛些吧。

我告诉主任说,我回去想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既快速又不走诉讼程序的办法来解决这个事。

那时我心中已经有个初步的设想。

(十)

我找到了保险公司负责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他告诉我可以便宜行事,但是必须保证两点,一是老周二哥要提供其他人的委托授权,缺一不可;二是老周二哥要授权保险公司同时偿还医院、车辆所有人、大姐三方垫付的医药费,他们不想惹不必要的官司,一次了断干净。

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他,我的兄弟,《孟子》云“爱人者,人恒爱之”。

至此,这起事故的战略反攻开始打响,对于我来说,接下来的故事就像王树增在《朝鲜战争》一书中描写志愿军突袭三所里的桥段一样过瘾。

我搞了一个类似于圆桌会议的五方会谈,医院领导为我提供了会议室,会议进行得并不顺利,也不愉快,我遇到了战略反攻阶段的“滑铁卢”。

老周二哥老板这两口子太强势了,也太刁钻了,他们认为保险公司赔偿的数额不够;认为车辆所有人的钱应该算作是精神抚慰金;认为大姐那里有老周的存款,大姐花的都是老周的钱。

我当时就在想,想要空手套白狼裸奔的人哪来得这么嚣张的自信啊。

第二天,他们要我陪同他们一起去保险公司谈论赔偿数额问题,我本不想去,硬着头皮还是跟着去了,本来女的坐在副驾驶位置,车开来后,她下车让给了我,我坐下后发现身前的手扣里有个手机。

希望是我想多了,昨天谈判的保险公司专员告诉他们可以稍微提一点,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回去的路上车内的氛围,比来时还要沉闷,算了,距离老周入土为安不远了。

第三天,他们要我约一下车辆所有人,车辆所有人拒绝了他们的约谈,我告诉他们车辆所有人作为投保人有权利在保险人的赔偿协议书上不签字。

好好想想吧。

老周二哥又提起老周存折这茬,大姐说过这钱是她和老周共同存的钱,存在了老周的名下,一共七万,银行卡在大姐手中,大姐拿出来三万五交了抢救费,大姐说留下的要供孩子读书。

一半救命,一半生活,不容易啊!

我又告诉他们,你们可以持怀疑态度,但是想要付诸实际,还要再次获得委托,然后请个律师,起诉大姐侵权,谁主张谁举证。

考虑考虑吧。

有时候,等待就是胜利,我心说装装样子就行了,别演得太过了,是非常精明,欺负哪旮旯人没文化是咋滴?每天住宿吃饭的花费也不少呢,在这耗个啥劲,回去装王八犊子。

战线没有拉的太长,保险专员告诉我,老周二哥一行人妥协了,事情按着我设想的方向发展着,很快就结束了。

后记

一天,医院重症室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从语气中能够感受到,她的内心是轻松的、喜悦的,她告诉我说,医院想要给我做一个专访报道,我谢绝了。

说实在的,当时真没有任何理由,即便同意当时也没有任何准备,我的思路还没有整理好,后来吧,我想了想,觉得这么好的创作素材,还是我自己找个合适的时机亲自操刀吧。就这样,沉淀一年半后,我按捺不住内心跃跃欲试的冲动,还是出手了。

没多久,主任和护士长受院领导委托给我送来了一面锦旗,我们一起合了影。

两个月后,我接到老周二哥来的电话,他要我问问保险公司怎么还没有把给他的那部分赔偿款打到他的账户。

不可能啊,这都多久了,保险专员告诉我两个月前就打过去了,我多问了一句,是老周二哥本人的银行卡么?

我给老周二哥打了过去,我问他银行卡在谁那里?他说在他老板那里。

我拨打了辽地的110,将非法侵占的情况说了说,并把老周二哥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告诉了辽地公安部门。

没一会儿,老周二哥告诉我,他老板已经把银行卡还给了他,里面的钱也对数,当地派出所让他过去了解情况,他反到问我能不能不去。

我很气愤地说,不行。我不是因为他不去而气愤,而是因为看到他蜷缩的内心而气愤,干嘛不伸展开来呢?

紧接着,老周二哥老板娘也给我打来电话,跟我一通解释,经常性被抢白的事再一次发生在笨嘴笨舌的我身上,尴尬呀。

挂断电话,我想,不要拿你们的“地域黑”跟我扯用不着的,干扰我干点实事,你看我猛不猛?你看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我高看你的时候,一定是我看到了你灵魂中纯净的一面,相反,你让我发起飙来,那肯定是我看透了你的灵魂。要知道,灵魂越清澈,血性越妖艳。

猛人,我最佩服的就是提出“致良知,知行合一”的心学大师《王阳明》。并且我认为猛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干点实事,就像美国人傅高义在《邓小平时代》里这样写到,“人们亲切地称呼他,小平,他这次出来是要干点实事的,而不是来做官的。”,邓公亦如此,何况是普通人呢?而且我发现只有扎扎实实地干点实事,这人呐,才活得踏实接地气,才不浮躁不作妖,才能激活和优化环境,才能独辟蹊径地创新创造,也才能真正地体会到与那遥不可及的崇高的“三观”相互呼应是种什么感受,那就是所谓的“砥砺”吧。

老周二哥老板两口子是开中介公司的,对缝抽水这一块是专业的不能在专业了,并且做中介生意的,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人物。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没有他们这样的人也不能成事啊,授权委托不是狠人是拿不到的,毕竟老周二哥已经与家里断了联系很久了。

但是记住,盗亦有道!在公道面前不要抖精明,厚德载物。

经过反复复盘,我觉得我还是太托大了,那年35,还年轻,年轻谁不冲动几次,如果再重来一次,我想我依然不会止步于某个点,依然会全面发力,依然要对老周有个交代,依然会坚守我的初心。

后来老周二哥来过一次表达感谢的电话,我跟他说,你都六十多了,别在外面漂着了,回老家吧,兄弟姐妹们好好操持操持老周的后事,把钱呐,跟其他人交代交代。他是我少有的没有用您去称呼的上了年纪的人,我这人格路,做不到“孝悌”二字,不值得尊重。

有一句话我没说,经营好了,人生还是有归处的。

到此我才真正读懂了余华的《活着》,而不是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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