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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好了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买几件自己喜欢的像样的衣服,想吃什么买什么,一年出去一次,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好好玩几天”。
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吃自己想吃的东西,一年出去一次旅游观光,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很简单不过的事情,均可以付之行动。但是,对于一个癌症晚期并转移骨癌患者来说,却是一种奢望。
有这个奢望的人不是别人,她就是我的二姐,当然她本人并不知道病情的严重,只是以为颈椎病。现在她已离开我们一年另零四个月啦。她离开的这一年多,我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哭醒,有时白天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也会出现幻觉,过去我在做同样事情时,她曾对我说过某些话的情景就在眼前,此时眼泪会情不自禁的流下来。总之,她生前和在病中的情景会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有时我自己感觉要得幻想症啦。
早就想写写我和二姐的故事,但每当我坐在电脑旁,敲击键盘输入文字的时候,就会想起她对我说的那些话:“等我好了,要好好享受享受,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穿上美美,出去转转,好好玩几天”,此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不自主的流淌,不得不停下来。今天也是一样,仅仅写了几行字,眼前的纸篓已经堆满了擦满泪水的纸巾。但我还是要写下去,以了我对她的思念。
我家兄弟姐妹共六人,老大是大姐,中间是三个哥哥,二姐长我三岁,排行老五,我老小。我俩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一起上学,一起做家务。小的时候我俩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但过会儿就好。一般刚吵过架后我俩都会赌气谁也不理谁,但过不了多长时间二姐就会主动跟我讲和,每次都是如此。因为我在家是老小,平时我说什么大家都让着我,但是家务活一样不少干。我和二姐性格不一样,她喜欢静,而且手巧,家里人的毛衣毛裤都是她编织,我喜欢动,干的都是粗活,不心疼力气,干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邻居们都称“假小子”,用现在的话就是女汉子。
虽然我俩经常吵闹,但谁都离不开谁,一会儿看不见就会找。二姐从小就知道照顾我,我刚上小学的时候个子比较矮小,而且瘦,上学路上有小朋友欺负我二姐总是冲上前把他们吓跑。遇上不好的天气,下雨天路上都是泥巴,二姐就牵着我的手往前走,看我实在不愿走了,她就背着我走。记得有一年下大雪,大雪把道路都覆盖了,而且我们上学必经之路有一座木桥,也被大雪覆盖,根本看不到桥板,很多学生都掉在沟里,好在沟里都是冰雪。二姐拉着我深一脚潜一脚的走着,来到木桥旁,看到有的人掉下去,说什么我也不走啦,二姐就让我趴在她背上,搂紧她,她则凭着感觉,慢慢爬着把我带过桥,放学回来也是如此。多年后,有时跟二姐聊起小时候的事时,常提起那年下大雪的事,二姐还说:“你小时候老欺负我,而且哥哥们都护着你”。确实是这样,记得有一次我俩吵架,二姐吵不过,就哭。正好我大哥进来,大哥说“哭嘛,有本事就打呀,看谁打过谁,我就烦哭”。其实大哥说着玩的。别看二姐比我大,要是打架真打不过我,我利索,打完就跑,她追不上我,她比较爱哭,我不爱哭,再加上我是老小,大家比较让着我。
二姐已优异的成绩小学毕业,本该正常升入初中继续学习,但是因为家里比较困难,又是女孩子,当时人们的观念是女孩子早晚要嫁人,上学没什么用,加上我舅舅(当时我舅舅经常来我家)常常在我父母面前吹风,女孩子上学没用。虽然老师也曾到家里来劝说父母,让二姐继续上学,但最终二姐的求学梦想未能实现。因为二姐长的比较壮,14岁就去大队的橡胶厂上班了,当时是谎报了岁数(16岁)才让上班的。这一干就是40年。
当我小学毕业的时候,舅舅又在我父母面见吹风,不让我继续读书。这次我二姐真的是急了,跟舅舅大吵一架,说什么也要让我继续学习。当然我也想继续学习,我又是老小,哥哥们也支持我继续上学,就这样,我们家兄妹六人,我的学历是最高的。高中后我学习的费用基本上是二姐的工资支撑着。哥哥们几乎都在外面搞副业(现在说是打工),而且相继都成了家。母亲做点小生意(自己买布头,缝制些背心,短裤到集市上卖),换点零花钱。一到周末母亲和二姐走村串户收购鸡蛋,然后背着鸡蛋箱子坐公交车到市里街道的农贸市场摆摊,或者到住户家楼下,看到有人出来就上前推销鸡蛋,去换取粮票,再卖钱维持家里生计,虽然母亲和二姐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扰民型的推销者,但也有一些人给以冷言和白眼,二姐跟我说起当年她去卖鸡蛋时,听人说话不好听就哭着跟母亲说再也去了,但一到周日还是照样背着箱子去卖。也有一些住户会让她们进屋去,给她们送上热水,一般情况下母亲都是在外面把鸡蛋数好给人家送过去,(当时卖鸡蛋是按个数换钱或者粮票)很少进屋,临走时看到人家门口有垃圾还顺便给带走。后来,很多住户和母亲她们都熟悉了,而且认定要我家送的鸡蛋,就让母亲每周给送一次,或者每两周送一次。有了固定的客户,她们就轻松多了,有的时候母亲就让二姐一个人送去,而且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回来了。开始的时候她们带着干粮,带瓶水,每天早晨坐第一班车去,晚上几乎是坐末班车回,因为我家离市里坐公交车要三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转眼我就面临高考了,高考前期因为持续高烧近半个月,到医院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发着烧进考场,参加了三天的考试,结果因一分之差与大学无缘,最终考取了自己还比较喜欢的中等师范学校(那时因为农村户口与城市户口有分数差)。我在读中师一年级的时候,一个很远的亲戚家看上二姐,主动上门提亲,要将二姐许配给她家二儿子,她家二儿子长二姐两岁,也就是现在的二姐夫,个子很高,虽然长的不怎么好看,但也说得过去,人很老实,关键是孝顺,且心疼人。虽然亲戚很远,但俩家情况也相互了解,平时也有来往,二姐也没有意见,亲事基本定下来了。过了一年二姐出嫁,当天我俩抱头痛哭一场。好在我们俩家离得并不远,骑自行车半个多小时就到,而且二姐每天还在原来厂里上班,周末我回家都能看到。
二姐在家就是乖女,除了上班,回到家就是干家务,打毛衣,嫁到她家后也是一样,只是闷头干活,从不这事那事。当时二姐家有婆婆,一个小姑子,一个小叔子,还有大哥大嫂一起生活,婆婆执掌大权,婆婆人心眼很好,但是嘴很厉害,婆婆家还有俩个出嫁的大姑姐,个个都很精明,二姐到他家后,总是小心翼翼的做事,但是有时越是胆小怕事,往往越是事与愿违,大嫂总在婆婆跟前说三道四,婆婆有时也不知道事情缘由,就会数道二姐一顿,好在两个大姑姐很明白事理,对二姐很好,有时回娘家看不惯,也在她婆婆面前替二姐说好话。后来婆婆明白真相后也开始维护二姐,小姑子和小叔子对她都很好。我放假回家的时候,有时去她家,她婆婆总会给我带些咸鸭蛋到学校。
我参加工作后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二姐也因为有孩子暂时不用上班,我俩见面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25年前我、二姐(穿红毛衣)与母亲合影,旁边是我俩各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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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心灵手巧,看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而且自己还有创新。
小的时候玩翻绳、抓子、拍毛片、摔破锅(用你泥巴做成锅的形状,往地上摔,摔到地上锅不能塌,锅底上谁摔出的洞大且正谁就应赢)等一些智力型游戏,她总是胜多败少。跳皮筋、跳房子、跳绳、扔沙包等运动型的游戏基本上我胜的较多,但比起别的小朋友来,她胜的次数还是多的,原地踢毽子我始终比不过二姐,她可以单脚正踢、反踢,也可以两脚变着花样踢,毽子像是粘在她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