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一直想写一些有关家乡农村的人和事,包括吃食,却迟迟没有动笔,也不知道从何写起。近期,闲在家里,遇到几样激发起儿时情感的吃食,突然觉得,先从手边的食物写起。以后呢,见什么想什么,再一样样写,慢慢来。
1,荸荠
荸荠是江南特产,水八仙之一。我对它特别钟爱。
春节前,去菜市场,看到一袋袋暗红色的荸荠,泛着亮晶晶的水珠,顿时来了食欲,伸手抓了许多,称重付款,走人。
这荸荠,不仅我喜欢,女儿从小爱吃,出生北方的女婿也爱吃,连2岁多的晨晨宝宝也嚷着“我想吃”。
当天,取部分荸荠,洗净去皮,连同鸡头米、藕片和虾仁,炒了一盆名叫“荷塘月色”的菜,很快光盘。剩下的荸荠,洗干净后放在阳台上晾干,成为外皮起皱的“风干荸荠”。
我爱荸荠,不仅仅它是家乡特产,有与生俱来的亲近,还在于童年时期的一段经历。讲真,童年时期的经历会影响人的一辈子,而且记忆深刻。
我的童年时代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江南农村。那时候,经济发展滞后,百姓生活普遍艰苦,温饱刚刚解决,没有零食,至于水果,除了集体种植的西瓜、香瓜和富林公公家的柿子,别的连见面机会都没有。
荸荠属于水八仙一种,它生长在地势低洼的沼泽地里。那时“以粮wei纲”,土地归集体所有,种植水稻、油菜和麦子等粮食作物,本就少得可怜的自留地也种上了粮食,只有自留地的边边角角才是菜地。低洼的沟脚边也利用起来,种上了茭白和茨菇。河塘里的菱角也是集体的。茨菇、茭白和菱角都是水八仙之一种。
同是水八仙,为什么不种荸荠呢?
那时候的农民还没有从饥饿的阴影里出来,认为荸荠不能当饭吃,是“水果”,生活一切以吃饱为主,“水果”是奢侈品,茨菇既能做菜,还能吃饱,种荸荠还不如种茨菇实惠。
农田里有野荸荠,与稻子一同长在泥里,上面顶着一根根细长圆杆形的秧苗,它们挤在稻田里狭处逢生,因为没什么营养,长得很小,像黑豆一般。稻子收割后,农民犁地翻土,野荸荠显露出来,紧紧跟在犁耙后面的小朋友,眼睛发光,一看到荸荠就争抢。有的野荸荠刚好被犁铧切断,露出白乎乎的截面,像指甲盖那么大小……无论完整的还是残缺的,野荸荠都裹着新鲜的泥土,捡拾到的小朋友们等不及清洗,只在并不干净的衣服上一捻,直接吃了。
野荸荠太小,不过瘾,但它的甘甜依然留在唇齿间。
每到冬季,临近春节,总有包着头巾的阿婆挑着担子来叫卖荸荠。据说是车坊人。车坊在哪里?很遥远的地方吧?长大后才知道,车坊属于苏州吴中区,与吴江区同里、屯村接壤,真正的隔壁邻居啊!
在我眼里,荸荠既是蔬菜,也是水果。先生觉得,吃荸荠太麻烦,宁愿吃红薯,认为生吃红薯比苹果更甜更可口,为此,我常取笑他:“叫花子不吃木樨花!”
近几年,去北方生活或旅游,喜欢逛当地菜场,很少看到荸荠的影子。原来,荸荠的故乡在江南,它扎根在此,离不开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