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和吴伟是大学同学,他们大学毕业后,就选择留在大城市闯荡,他们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但晋升之路却充满坎坷艰难,两人不免意志有点消沉。
今天两人都不上班,李宁提出两人今天奢侈一把,出去好好吃一顿,放松放松。但吴伟却不同意他的建议,
吴伟用一种平静的不带感情的语气说,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下个月的房租还要付,而且每天花在吃饭上的钱也不少,我们必须把每一分钱花在必要的地方,出去吃一顿,半个月的伙食费都没了,他劝李宁说,
别出去了,待在家里,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炸鸡,我们再看一部电影,也算享受生活了。
李宁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好吧,你去做饭吧,我选一下,我们看那部电影。
李宁看到豆瓣评分高达9分的电影《海上钢琴师》,就扯着嗓子,问正在厨房做饭的吴伟,
‘你看过《海上钢琴师》吗‘’
没看过
我也没看过,评分挺高的,你肯定会喜欢,我们就看这部电影了。
OK
不一会儿,吴伟就把香喷喷的炸鸡端出来了,李宁见状,就从橱柜里拿出了自己偷藏的酒
喝酒伤身,我不喝,要喝你喝,吴伟摆着手说。
李宁用一种不爽的语气说,瞧瞧你,不喝酒,不吸烟,不谈恋爱,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看书,哪像个年轻人,跟你住久了,心态都变老了。
吴伟并不在意李宁的话,笑呵呵的说,人各有志。
好吧,你不喝我就喝了,跟你在一起,真没意思。李宁故作恼怒的说
吴伟没搭理他,
只是笑笑,不说话,
接着就把一块炸的香酥软烂的鸡块夹进了李宁的碗里。
李宁看到炸鸡,眼睛里发出光来,一声不吭,只顾把鸡块一块块往嘴里送。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吴伟很欣慰,知道自己的厨艺征服了同伴。
两人边吃边看《海上钢琴师》,期间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随着影片的结束,打破了横亘在两人之间长时间的沉默。
李宁率先开口说,里面的主人公1900在船上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一辈子没有下过船,他明明有机会下船,但他害怕与人接触,交谈,最终孤独的在船上过了一生,太可惜了。
吴伟沉思了一会说,1900可能不是害怕,而是自己对世界有独特的看法,在现实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往往被人认为很孤僻,他们几乎不跟人交谈。
李宁试探的问,你见过这样的人?
吴伟点了一下头,用一种有点哀伤的口吻说,她是我在大三去中学实习时,见到的。
吴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自己在实习的时候发生的故事。
我那时被指导实习的老师,安排在紧挨着她书桌的一个角落里,我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她时,只见她紧紧的靠在办公椅上,正专心的在看一本书,眼皮一直垂着,办公室里人进人出,同事之间说说笑笑,但她始终眼皮没抬一下,眉毛也没皱一下,好像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在她眼里像空气一样。这顿时让我感觉这个人很奇怪。
当然,我很快发现老师们也同样当她不存在。
办公室老师好像都习惯了她这样一个独特的存在,既撵不走,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我听办公室里的老师说,这个人性格古怪,为人孤僻,几乎跟办公室里的同事一句话都不说。
后来跟老师们混熟了,才从他们口中了解到 ,这个古怪的女老师,有一个古怪的名字叫园蛋,我当时就很纳闷,为什么家里人会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我猜想,是不是他的家里人看她出生时,脸圆圆的,身子也圆滚滚的,就出于稀罕,给她取了这么奇怪的名字,也未可知。
往后,在教课之余,我细心观察着这个孤僻的女老师,她是教语文的,中等个子,不瘦也不胖。头发披着,但你细细看她的脸,就会发现,她的五官很精致,眼睛很大,鹰钩鼻,下巴尖尖的,但是皮肤很差,脸上有很多雀斑,可能是平时不太注重护肤的原因。
教工卡片上,她年龄才32岁,可她好像成心想把自己往老拾掇,喜欢穿与自己的年纪不向符合的衣服,老穿一身黑色,黑西装,黑大衣换了换去就这两样,甚至鞋都是黑色的。在她身上看不见一点鲜艳的颜色,像黑无常一样,轻飘飘的来,有课上课,没课就一声不吭的坐在椅子上看书,下班了,她就又轻飘飘的走了。
她没给同事们带来任何坏处,但她很大程度上影响同事们的心情,同事们都不希望自己的身边有个鬼一样的人,飘来飘去。
我常常能在办公室听到老师们背地里嚼她舌根,围绕着她未婚的情况展开。我想她可能抱着终身不嫁的宗旨,我不禁在心里想,她跟一个男人谈情说爱时,会是什么样子。在男生面前,那么正经,那么沉默。可能会把男生都吓跑了吧。真不知道她撒起娇来什么样子。
我也对她上课很好奇,一个这么孤僻的人怎么会来当老师,平时在教室上课,她也这么沉默寡言?不 不 肯定不是,如果上课就那样呆呆站在讲台上,一句话都不说,学生们肯定会反映的呀,而且他们班语文成绩都很不错,难道她是用手势,我心里越想越好奇,就打算去听听这个女人是怎样讲课的,
我没有向她说明我要去听她讲课,这可不是我擅自主张,不尊重她,而是我看到她丧尸般惨淡的脸,就把想跟她交谈的欲望一下子浇灭了,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就没跟她打招呼,在她还没进入教室上课之前,就偷偷溜了进去,悄无声息的找到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那时同学们正专心致志的盯着课本,而且教室里学生很多,满满当当的,所以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溜进来了,一个坐在我旁边,眼尖的同学发现了我这个新面孔,值得庆幸的是,我天生长着一副小孩脸,跟初中生站在一起毫不违和,他也就把我当做新来的,也就不在意了,继续埋头看他的书了。
募地,我突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圆蛋迈着轻快的步伐登上了讲台,神情自然,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讲课抑扬顿挫,娓娓道来,她才华横溢,讲到一个话题就能抛砖引玉,无限延伸。学生们脸上都显现沉醉的表情,
她简直跟之前在办公室我看到的判若两人,死气沉沉的丧尸消失了,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蓬勃的生命力,她正是学生喜欢的那一款老师。一个好的讲师的能力她都具备。
从教室出来后,我为自己的浅薄而羞愧,为自己仅仅依靠她的穿着,缄默,不合群,就去质疑她的能力,还愚蠢的在心里嘲笑她,全办公室人都是傻瓜。愚蠢的认为这个人只是一个孤僻,毫无能力的小喽喽。
从此我对圆蛋彻底改观了,我开始用一种客观,理性的态度去看待这个女人,发现这个女人没有同事们口中说的那般讨厌,她高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善良且柔软的心。
有次办公室的灯坏了,她默默的搬来梯子,悄无声息的爬上梯子把坏灯泡换下来,安上新的灯泡,梯子摇来摇去,她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但还是紧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来引人注意,我想,她不是不屑于向人求助,而是不想麻烦别人,害怕给人添麻烦。
而且她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对调皮捣蛋或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区别对待,有的老师常常疾言厉色,甚至不惜在学生面前爆粗口。她则表现出一种近似修女般的公正,平和,善良。每个学生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她的慈爱,那种爱是一种伟大的爱,包含着对众生的悲悯之情。
后来,她辞职了,听一个知道她底细的老师说,她父母很传统,对女儿一直不结婚很是着急,每每跟园蛋谈到结婚的事情,园蛋总是一声不吭,她把男人看作洪水猛兽,觉得结婚就是跳进了火焰,逼得急了,她就义正言辞的跟父母说,她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父母对于女儿不合常理的行为,惊讶不已。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女儿魔怔了。
在未征询园蛋同意的情况下,就托媒人给园蛋介绍了一个男子,男子约莫四五 十岁,二婚,还带着一个孩子。园蛋拗不过父母的软磨硬泡,就硬着头皮去见了,令她没想到的是,男子不仅粗鄙,油腻,还是个离异带着孩子的。这让她陷入了自卑,暗暗想,不结婚便算了,结婚的话,非得跟这样的人结婚吗,难道我真的没人要吗,她越想越生气,此时积蓄在心里的自卑化成了愤怒。她冲出房间,气急败坏的对父母说,‘我有自己的工作,我的工作能养活自己,就算我没人要,我也不跟那样的人凑合“。说完她跑进房间,猛的关上了房门,独自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
父亲对女儿公开顶撞而气愤不已,第二天,他就瞒着园蛋去了园蛋工作的学校,他一走进学校就向人打听校长的办公室,一个学生很热心的给他指了去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他按照学生所指的方向走进了校长办公室,他一见到校长,就开始扑通跪在地上,求他帮忙,,校长被这个陌生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云,心里很是费解,但还是出于自己的沉稳庄重的校长身份,就耐着性子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骂他的正是园蛋老师的父亲,而他此次来呢,是来求他开除园蛋老师的。校长很是为难,告诉他,开除员工不是随便就能开除的,除非员工犯了错误或出了重大教学事故。虽然园蛋老师不得同事们和他的喜欢,但是她教学能力还是很强的,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学校没有理由开除她。
校长求求你了,你也是为人父母,也知道做父母的不容易。园蛋父亲边抹泪边说
校长同情的说,我知道,可是规定学校不能无理由开除老师啊
园蛋父亲面对校长的拒绝,依旧不死心,又说,这园蛋啊,在外人面前不爱说话,挺安分的,但在家里,一点也不安分。我们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每次谈到她的婚姻问题,她就故意不理睬,再不然就是对我们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的次数多了,她就恼了,开始顶撞我和她妈,甚至扬言说,一辈子不结婚,自己可以通过工作养活自己,
听听,她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校长被说动了,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
你想等她失业了,没了收入了,就会愿意结婚了。
对不对
园蛋父亲连连点头
校长安抚了一下园蛋父亲的情绪,就跟他保证说,你放心,我会按你的意思办,让她离开学校。
园蛋父亲对校长感激涕零,紧紧握着校长的手,好一会儿才不舍的放开。
临走时,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作为父亲,我特别理解你的心情,你会心想事成的。
说完就目送圆蛋父亲走出了校长室。
园蛋第二天就收到了被学校辞退的消息,她心里很不好受,她只顾着伤心,没细究其中的原因,只当是自己教的不好。
园蛋失业了,学校不让住了,自己只能住在家里,而父母成天唠叨,让她非常的烦闷。她想马上找个新工作,这样就能从家里搬出去,不必在受父母的唠叨了,可是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果。而父母对她唠叨日甚,开始嫌她在家里白吃白住。园蛋逼得没办法,只能向父母妥协,答应嫁给先前给她介绍的那个男人。
园蛋嫁过去后,正如她所想,一点也不幸福,他的丈夫嫌弃她不爱打扮,像个木头人,一声不吭。只知道干家务,一点意思都没有。渐渐的丈夫看她不管怎么骂,她都无所谓的样子,就更加气恼了。开始动起手来了,对于丈夫的家暴,她只是默默忍受,一点也不懂得反抗,或者说她不愿意反抗。她就这样在打骂中过着她的日子,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
吴伟说完,就猛地往肚子灌了一大瓶水。
这时天黑了,两人碗也没洗,两人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去了,吴伟可能讲累了,就扑到床上,沉沉睡去。而李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老是在想吴伟讲的女老师园蛋。
园蛋 多么难听且奇怪的名字,他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