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名泪别眼前人
传父命兄逼同胞妹
却说,冷月狂魔走进房来,笑道:“你先去将你家小鬼安顿好了,我们再来慢慢细谈。”
董青莲忙走出房,见琼琚坐在门边已沉沉睡去了。董青莲将她抱回了她的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待她将走出琼琚的房门,心下蓦地寻思:“我是将师傅的话都告诉他?还是瞒着他?⋯⋯”
她心知一旦将实情告诉冷月狂魔,两人今后必成为势不两立的仇家,心下实是万分犹豫难决,想到两人中不能厮守终生,更是柔肠寸断,心如刀绞。念及心酸之处,珠泪几欲脱眶而出。她思虑再三,一咬银牙,决然走回房中,冷月狂魔正坐在房中等她,一见她便道:“我来找你是想带你走的。”
董青莲不答,从怀里掏出那个卷轴交给他,淡然道:“你看看⋯⋯认不认得画中人?”
冷月狂魔心觉有异,忙打开卷轴看去,狐疑道:“这人与我颇为相似,你是从哪儿得来这幅画的?”
董青莲心里紧张得咯噔咯噔直跳,不觉颤声问道:“你认得他么?⋯⋯”
冷月狂魔细细端详着那幅画,沉吟道:“不认得,⋯⋯你是从哪儿得来这幅画的?你怎么啦?”
董青莲闻言,浑身如虚脱般坐倒在床沿上,两行清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冷月狂魔忙放下那卷轴,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啦?怎么哭了?”
董青莲道:“你真的不认得他么?”
冷月狂魔断然道:“不认得⋯⋯”
董青莲点了点头,道:“你不是想知道这画从哪来的么?这画是我师傅给我的,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冷月狂魔听着不做声,董青莲续道:“他老人家说画中人是他的一位故友,姓沈名链,号青霞,浙江绍兴人士。⋯⋯”
冷月狂魔忽道:“沈链我是听说过的⋯⋯,在绍兴城有很多人都知道他。”
董青莲点了点头,悠悠的续道:“他因得罪我爷爷,被发配到保安。后来全家都在保安被他老人家派人害死了!”
冷月狂魔斟词酌句的道:“是了。你爷爷和父亲害死了很多无辜之人,⋯⋯你不如随我去吧,你留在这里很危险,我委实放心不下。”
两人四目相视,冷月狂魔握着董青莲的手掌道:“咱们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一起过日子,好吗?”
董青莲心下寻思:“能和他在一起,今生尚有何求?”于是柔声道:“我去收拾一下,叫上琼琚,我们一起走。”
冷月狂魔欢然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董青莲蓦然一惊,问道:“那你的身世还查不查?”
冷月狂魔道:“当然要查的,待我们查清了,就去隐居起来。”
董青莲缓缓坐回床沿,幽幽道:“大哥,若是你查出了果真是沈链的后人,那该如何?”
冷月狂魔不悦道:“就算我真是沈公的后人,那严嵩和严世蕃是我的仇人,当然要杀,可是此事和你无关啊,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会如都漫天那般狗才一般迁怒于旁人,你又何必多虑!”
董青莲紧接着道:“那你可会看在莲儿的份上饶了他们?”
冷月狂魔不觉一怔,正迟疑间,听到董青莲幽幽道:“大哥,你去吧。孝义两难全,你不能为了莲儿做一个不孝之人!恕莲儿不能随你而去了!⋯⋯”
冷月狂魔沉吟道:“那如若我始终查不出,⋯⋯或是查出不是沈公后人,又当如何?”
董青莲忙用手捂住他的口,道:“能查出的,你别胡说!”顿了顿道:“倘若不是,那当然好了!”
冷月狂魔拉着她的手求道:“你随我去吧,咱们何必为了一幅画分离?”
看着董青莲的目光中满是求恳之意,她不敢和他目光相接,垂下头去,悠悠道:“大哥,你去查,查出果真不是,你便来严府寻我。若是我离开严府,我就去绍兴那个山岗等你。⋯⋯”
冷月狂魔怫然道:“你为何要为了一幅画就狠心赶我走?”
董青莲道:“不是莲儿狠心,实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莲儿不想你做个不孝之人!”
冷月狂魔道:“是了。那我杀了你的爷爷、父亲,你又当如何待我?”
董青莲道:“大哥,我不妨告诉你吧。我父亲见我是女孩,我娘亲又不会讨他的欢心;所以,他从来就不理我们娘儿俩。我娘亲在我十岁那年,就郁郁而终。只有我爷爷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宠爱我,还让陆师傅收我为徒,传我武艺。这也是为什么当曾姑娘要杀我爷爷时,我要挺身而出保护他老人家的缘故了。”
冷月狂魔道:“试了。那钥匙我杀了你爷爷,你将如何待我?”
董青莲一时无言以对,寻思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其实我也明白,即使你看在我份上不来伤害他老人家,也会有别人来寻他报仇,毕竟他老人家害的人太多了。我不随你去,只是不想你为了我而感到难做。”
冷月狂魔冷笑道:“现下什么都不知,何苦为了一幅画便要拆散鸳鸯!”
言下恨恨不已。董青莲不觉有点心动,道:“大哥,你去查,不论你查多少年,莲儿今生都等你!”
冷月狂魔嘿然道:“那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呢,临终想见上你一面也难了。”
董青莲嫣然一笑道:“大哥这么好本事,怎会有不测!”
冷月狂魔黯然道:“这么说,无论如何,你今夜是不随我去的了。”
董青莲柔声道:“大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怎能为了儿女私情去做个不孝子孙?再者,我都说了,莲儿今生已是你的人了啊!⋯⋯”
声音愈说愈低。冷月狂魔嘿然道:“好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为何非要为了所谓虚名使你我天各一方!”
董青莲寻思:“非我狠心,我怕你日后会恨我!”冷月狂魔见她良久不语,深深叹了口气,凄然道:“莲儿,你既执意如此,我便依你吧。⋯⋯”
言毕,立起身来,俯下身子,在她唇上一吻,便徐徐出房,走出房门,回头看着董青莲道:“莲儿,你真不随我去了吗?”
董青莲心如刀绞,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冷月狂魔叹了口气,走下楼去。她目送着他的背影,只需冷月狂魔再回头,恐怕她便难以自持,将随他而去了,可是冷月狂魔却始终没回头。董青莲直至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收回目光,殊不知这一别何时方可再见,两行珠泪禁不住又簌簌而落。
此时,曾小玉缩在牢房的角落里,手上脚上都锁着镣铐。牢房中,蚊虫横飞,臭气熏天,尽管是男子汉大丈夫,也受不了这种地方,她只过了一宿,已感苦不堪言了。在牢房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她以为只是给他送饭的,片刻,门开了,走进两个人来,曾小玉心下狐疑:“怎么送饭也要两个人?看来诏狱就是送饭也与众不同。”只听一个人道:“将她的镣铐都开了吧。”
曾小玉心下寻思:“看来是要提审我了。”果然有一人上前,打开了曾小玉手脚上的镣铐,对她道:“跟这位大爷走吧。”
曾小玉缓缓地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脚,心下盘算如何越狱。见另一人向她招了招手,她便走了过去,那人低声对她道:“曾姑娘,随我来。”
曾小玉一惊,心下寻思:“这声音好生熟悉,是在哪儿听过?”
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但从声音里听来,那人似无恶意。曾小玉便随着他走出牢房,那人领着曾小玉拐弯抹角,每遇到有人盘查,那人只手一扬,便顺利过关了。转眼间,两人便走出诏狱大门。那人东张西望,陡一回头,曾小玉惊得险些叫了出声,原来那人便是董青莲,董青莲确定四下无人注意他们,便低声道:“我送你出城,昨晚你们大闹严府,九门提督早已封锁京城各城门,出入都要盘查。”
曾小玉随她而行。到了城门,盘查的士兵见董青莲手中拿着九门提督的令牌,便二话不说的就将两人放了出成。出了城,董青莲向曾小玉施礼道:“曾姑娘,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但愿我们后会有期!”曾小玉问道:“董姑娘,你为何要救我?”
董青莲说道:“曾姑娘,你在江南之时,不也救过我么?今日你有难了,我岂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这对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曾小玉道:“在江南之时,你曾劝我别上京,我十分领你的情,那已经扯平了。再说,我不知你是严嵩的孙女,只把你当作抗倭的好男儿,如果那时我知道你是严嵩的孙女,我绝不会冒险相救!你又岂能不知?”
董青莲苦笑道:“无论曾姑娘知与不知,姑娘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实是没齿难忘。但愿日后相见,姑娘还能当青莲是朋友,青莲也就知足了。!”
言毕,董青莲掉头便走。曾小玉愕然良久,陡地觉得天下茫茫,实无她容身之处?
现下只说董青莲回到严府,她方走到自己楼下,从楼侧走出她的哥哥严绍庭。董青莲住足问他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严绍庭冷冰冰的道:“父亲让我来告诉你,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踏进严府大门一步。”董青莲道:“爷爷知道吗?”
严绍庭冷笑道:“父亲的意思便是爷爷的意思,你难道还不知道?”董青莲不以为意道:“让我走,我走便是。待我上去收拾一下。”
严绍庭冷然道:“父亲只道‘让严青莲只身出府⋯⋯’。”一指董青莲的小楼,续道:“‘此楼也不让严青莲上!’”董青莲抗声道:“不行,琼琚得跟我走,她是我救来的!”
严绍庭面色一沉,手按刀柄,道:“妹子,你别逼做哥哥的难做!”董青莲也手按剑柄,冷笑道:“你何曾当我是妹妹了?想动粗,出手便是了。”
严绍庭气得面色铁青,手按刀柄,就是不敢拔刀相向,只因他心知除了严鹄之外,严府还真没一个是董青莲的对手。可惜严鹄昨夜受了内伤来不了。原来严鹄和冷月狂魔对了一掌,化骨绵掌的掌毒全被冷月狂魔逼回,严鹄登时中毒受伤,还是请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疗的伤,否则严鹄这条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两兄妹就这样怒目对视良久。董青莲见严绍庭始终不敢出手,轻蔑地一笑,便傲然登楼。琼琚早在楼上哭成一团了,一听见董青莲呼唤,便扑出房来,一见面,便破涕为笑,道:“小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董青莲道:“快收拾一下,我们这便走!”
琼琚听说要离开严府,欢喜得不得了,欣然答应,忙去收拾行装。两人收拾停当,下到楼来,董青莲带着琼琚走向严嵩平时休息的后园,走到园门。严府武士拦住院门,道:“阁老在休息,吩咐了任何人不许入内。”
董青莲向武士道:“相烦通报一下,就说孙女来向他老人家告别。”
蓦地里背后有人冷冰冰的道:“爷爷说了,不想见你这不孝孙女,你还是快滚吧。”
说话的便是严绍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琼琚撇嘴道:“不见就不见,很稀罕吗!小姐,咱们走!”
董青莲向后园盈盈拜倒,磕了几个头,想起严嵩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不禁留下了几行清泪,她抹了抹眼睛,站起便带着琼琚走出了严府。其时严嵩并不在后园,他今日早早便入宫了。嘉靖特别诏见了他,道:“朕听路大人说,昨夜有刺客进了严府,幸得严爱卿平安无事。今日就特许爱卿放假,朝中的事物,暂由徐爱卿处理便可。”
徐爱卿便是当时的内阁次府,后来斗垮严嵩的内阁首辅徐阶。严嵩跪下道:“皇上,臣只要一息尚存,便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臣一直效仿诸葛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伟志!”
嘉靖不觉感慨道:“严爱卿有这样的忠心,朕甚感欣慰!”对太监黄锦道:“传朕的旨意,赏严阁老一件黄马褂。”
严嵩忙磕头道:“谢主隆恩!”
嘉靖摆了摆手,道:“严爱卿下去吧。”
严嵩十几年来,就是凭他的所谓“忠”、“勤”、“谨”,骗取嘉靖对他的信任。后来严世蕃派严绍庭赶走董青莲的事,不知怎样,让严嵩知道了,着实打了严绍庭一顿,命他把董青莲找回来。严绍庭不敢违命,严世蕃私底下却命他不许去找,以派他出去办差为由,便将这事搪塞了过去。严嵩毕竟老了,问了几次,严府内的人都受严世蕃指使,均言不知,严嵩慢慢也把这事放下了。此乃后话,按下不提。
当下琼琚问道:“小姐,我们去哪里啊?”董青莲看了看四下,见无人注意她们,便低声道:“咱们去保安。”琼琚问道:“为什么要去保安?”
原来董青莲想冷月狂魔知道了沈链曾发配到保安,肯定会去那里查他的身世,故此当听到严绍庭说严世蕃不让她留在严府便想到去保安找冷月狂魔了。她即道:“你别这么大声啦!”琼琚撅起了小嘴,道:“那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吗!用不着生气啊!”
董青莲歉然笑哄道:“带你去保安玩,好不好?”琼琚听说是带她去玩,高兴地蹦起来,欢然道:“好啊,那咱们快去!”
于是两人望保安而来。
酒楼上,冷月狂魔一个人自斟自饮,心中惆怅难已。正吃饭间,只听得酒楼的楼梯上传来夺、夺、夺之声,走上一个跛足乞丐,赫然便是丐帮帮主左英杰,他后面还跟着陆常两长老。三丐见冷月狂魔好整以暇的在吃饭,似乎也有些意外,陆常二丐面沉如水,左英杰却面色如常,走到桌边,向冷月狂魔笑道:“幸会,老叫化想和相公讨碗饭吃,不知遵义若何?”
冷月狂魔点头道:“三位请坐⋯⋯”向伙计叫道:“再来三副碗筷。”
转眼间酒菜便上桌了。左英杰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陆常二丐也默默地埋头吃饭。酒过三巡,左英杰问道:“老叫化有点事想请教相公,不知相公肯否赐教?”
冷月狂魔看到陆常二丐的面色,早料到三丐来意不善。只是对方不挑明,他也懒得开口相寻,闻言即道:“左帮主如此精明强干,请教二字实在愧不敢当。左帮主有何见教,不妨直言,但教在下知晓,定然知无不言!”
左英杰正色道:“不知敝帮什么地方得罪相公,以至于相公杀了我帮中两位兄弟?”
冷月狂魔奇道:“我杀了贵帮两位兄弟!”
常长老愤然道:“难道有冤枉你么?”
冷月狂魔不理会常长老,淡然问左英杰道:“左帮主这是从何说起,还望明言。”
左英杰见冷月狂魔似非作伪,心下也自起疑,道:“敝帮兄弟今日一早在北京城外的树林里发现两具尸体,均是帮中兄弟,老叫化看了他们的致命伤,思来想去,现下北京城内除了陆大人之外,实在只有相公能做到了。”
冷月狂魔道:“是刀剑之伤?”
左英杰摇头道:“是掌伤,都在胸口,一掌毙命,这也不难。难却难在两人胸前背后肋骨皆被一掌震断!”
冷月狂魔沉吟道:“我的确能做到。⋯⋯”
常长老怒喝:“你认了就好!随我们走吧!⋯⋯”
一言甫歇,右臂陡长,便隔饭桌来擒冷月狂魔。左英杰忙按住他,道:“常长老休得无礼!”
冷月狂魔对他们的举动只不理会,仍怡然自得的续道:“只不知那两位在贵帮当什么职务?”
左英杰心下不悦,道:“均是六袋弟子。”
冷月狂魔道:“左帮主以为凭在下的武功,点穴制住他们,可否甚难?”
左英杰坦然道:“不难。”
冷月狂魔不再言语,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言下之意十分明白,自己大可点穴制住丐帮弟子,就不必非下杀手不可了。陆长老忽道:“阁下行为乖僻,虽如此说,但就凭阁下一句话,实叫人难以相信阁下所言属实。”
冷月狂魔自与董青莲分手以后,心中实是万分愁烦,耐着性子和三丐说了半天,听陆长老言下之意仍是不信自己言语,不觉变色,只见他双目一翻,目中精光爆射,冷然道:“三位欲待如何?”
只需三丐再出言不逊,眼看冷月狂魔便要杀人了。左英杰忙哈哈一笑道:“相公一言九鼎,老叫化是绝无怀疑。老叫化有几句不知进退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冷月狂魔鼻中“哼”了一声,道:“既然不知当不当,便不必讲了。”
常长老大怒,喝道:“对我帮主忒也无礼!”
一言甫歇,扬掌拍下,冷月狂魔左手一伸,五指如钩,便来拿他的手腕。左英杰一见心中已自了然,他右手也五指如钩迎上冷月狂魔的左手。只闻波的一声,两掌相交,两人的上身均晃了晃。砰的一声,常长老那一掌终于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碗碟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冷月狂魔道:“再接我一掌!”
话音未落,一掌便向左英杰拍至,左英杰举掌相迎,又是波的一声,冷月狂魔道:“小心了。”
话音甫歇,左英杰陡觉对方掌力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而至,只闻喀喇一声,他坐的椅子一条腿硬生生被两人掌力震断。左英杰身子不自禁向后一仰,冷月狂魔的掌力来得快去得也快,瞬息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左英杰这才得以长身立起,免去了摔跌之羞。陆常二丐齐声怒喝,拳掌呼呼向他攻出了七八招,冷月狂魔怡然自得的坐着,不见他身子如何动弹,但陆常二丐的拳招掌式全然落空。左英杰心知冷月狂魔掌下留情,一拱手朗声道:“今日方知天外有天,多谢相公手下留情,老叫化多有叨扰了。”
抬起双杖,头也不回的竟自飘然下楼。陆常二丐横了冷月狂魔一眼,随着他们帮主也下楼走了。冷月狂魔却直如不见,依然字斟自饮,待他酒足饭饱后,下楼结帐,掌柜道:“刚才那三位化子大爷替客观付帐了。”
第10回
金夫人重伤获救怪头陀鏖战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