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我很讨厌散文,因为散文这种文体通篇都是描述性文字,或描绘情或描绘景,美则美矣,但是因为缺少了情节,读之总叫人昏昏欲睡。所以我更喜欢小说,那一个个或悲或喜的故事,精彩纷呈、跌宕起伏,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口味发生了改变,每每来到图书馆,总会不自觉的在一大堆散文书籍面前流连徘徊。
我喜欢过毕淑敏、张晓风、林清玄等很多散文家,最喜欢的却是汪曾祺,我在微信读书上零零碎碎地阅读过好多他写的文章,其中最喜欢的,是他的一本散文集《人间草木》,于是干脆借了纸质版的细细品读。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对戏剧与民间文艺也有深入钻研。作品有《受戒》《晚饭花集》《逝水》《晚翠文谈》等。
这本《人间草木》也算是汪老的代表作之一,再版了好多次,经典就是经典,每次阅读都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和感受,难怪有人说,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心情,甚至是不同的地点,阅读同一本书也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人间草木》共分五部分,收录了汪曾祺写的花草虫鱼、旅行见闻、风土人情以及旧人旧事等。翻开这本书,你会发现里面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就是一些朴素平实的语言,但是却给人一种通体舒泰的感觉。就好像三伏天刚从炎热的外面回来,立刻汲取一瓢冰凉的井水喝下肚,从里到外清凉熨帖、舒适惬意。
一草一木的生趣。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以前读到这句话,只觉得它字面很美,却不懂它的禅意,直到读了汪老的《人间草木》,我才领悟,原来宇宙间的奥秘,不过就在这寻常的一花一树中。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被铁丝网缠绕的树干,我是见过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去思考过,为什么要把铁丝缠在树上?更没有思考过这熟视无睹的现象会与人生有什么关系?
汪老在《长进树皮里的铁蒺藜》一文中这样写道:
“四人帮”粉碎后,铁丝网拆掉了。东湖解放了。
你看,汪老非常巧妙地用铁丝网代表了“四人帮”,拆掉铁丝网就代表着正义战胜了罪恶 。
他接着又写:
但是铁蒺藜并没有拆净,有一颗柳树上还留着一圈。铁蒺藜勒得紧,柳树长大了,把铁蒺藜长进树皮里去了。兜着铁蒺藜的树皮愈合了。鼓出了一圈,外面还露着一截铁的毛刺。
有人问:“这棵树怎么啦?”
一个老人说:“铁蒺藜勒的!”
这棵柳树将带着一圈长进树皮里的铁蒺藜继续往上长,长得很大,很高。
虽然“四人帮”被粉碎了,但是受到迫害的人们的心理创伤是无法磨灭的,就像长进树皮里面的那根残留的铁蒺藜。但是,“那些杀不死我们的,终将使我们更强大”。这是著名哲学家尼采的名言,而汪老用“长进树皮里的铁蒺藜”完美的诠释了它。
再如汪老在《紫薇》一文中写道:
比起北京雨后春笋一样耸立起来的高楼,北京的花木的生长就显得更慢。因此,对花木要倍加爱惜。
仔细一琢磨,你就能从这段话里品出不少哲学的味道,比如“发展经济固然重要,但是精神文明建设也不能落下”、“不要走的太快,停下来等等灵魂”……
张九龄有诗云:“草木有本心。”一草一木虽然没有世界那么大,但是其本身所蕴含的道理却与世界所蕴含的道理是相通的、一致的。“道法自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