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憨园果然到了。陈芸殷勤款待,筵席中以猜枚为令,到散席也没有说一句招纳妾室的话。
憨园走后,陈芸说:“我方才又与她密约,十八日来这里结为姐妹,你准备一下菜肴接待吧。”接着笑指手臂上的翡翠钏说:“你如果看见此钏在憨园手上,事情就成了。刚才我已暗示过,但还没有深谈。”沈复姑且由她去了。
十八日那天,大雨倾盆,憨园竟冒雨而至。她与陈芸在房间谈了很久,才手挽手出来,看到沈复时面露羞色,翡翠钏已在憨园手上了。
她二人焚香结盟后,本打算继续饮酒,恰逢憨园在石湖有约,就告辞离开了。
陈芸十分欣喜:“丽人已得,你要怎么谢我这个媒人呢?”沈复询问详细经过。陈芸说:“此前没有明说,是怕憨园心有所属,刚才了解到并没有,我就问:‘妹妹知道我今天的意思吗?’憨园说:‘承蒙夫人抬举,我真像是蓬蒿倚玉树了。但我母亲对我抱有奢望,只怕我难以自主,愿与你一同筹划。’戴玉钏到她手上时,我又对她说:‘玉钏取其质地坚硬,且有团圆不断之意,妹妹先戴上它,作为吉兆。’憨园说:‘聚散离合,全由夫人决定。’由此看来,憨园心里是愿意的,难的就只是温冷香了,应当再想办法。”沈复笑着说:“你是要效仿李笠翁的《怜香伴》吗?”陈芸说:“正是。”自此以后没有一天不谈憨园。
后来,憨园被有势力的人夺去了,纳妾之事未成。
卷一《闺房记乐》的内容就到此为止了。憨园一事在卷三会被再度提及。
在沈复夫妇长达二十三年的夫妻生活中,憨园出现的时间应不算太长,但却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角色。
芸娘不太擅于经营人际关系,和憨园却极为投缘,甚至想让她成为沈复的妾室,往后一起生活。
后世之人多用憨园一事诟病芸娘,说她思想保守,居然愿意与人共享丈夫。还有人说她爱憨园甚于沈复,所以被负之后无比伤心。
当然了,当事人早已作古,又没有留下更多的资料,随便后人如何解读,并无固定的答案。
在当时的时代,纳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尤其像沈复这样的文人,总会有几个红颜知己。所以受当时的思潮影响,芸娘有为夫君纳妾的想法也很正常。也许她想的是再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吧。
与憨园的相遇,说来也是缘分。在苦寻不获之时,突然出现这样一位佳人,必然让芸娘眼前一亮。再加上本有结交之心,才会有后面的种种邀约。
可惜事与愿违,憨园嫁予他人。也不知最后一次会面,憨园对芸娘说了什么,竟使芸娘悔不当初,以致旧疾复发。
也许是憨园受了娘亲或其他人的挑拨,又或者是憨园本就薄情,才会不顾念结拜之情,也不管许过的承诺,与芸娘反目。
其实看错人,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人无完人,理智会出错,直觉也会出错。
只可惜芸娘始终都不曾看透,也没有把沈复的劝慰听进去,伤心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