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情,让我心里装了半个世纪,重翻老照片,唤起我52年前的回忆。
老照片,新解读,忆过往,悟人生。请您听我讲故事。
1965年我15岁,初中毕业。
由于父亲早逝,母亲是家庭妇女,我们4个子女都在读书,属于特别困难家庭。于是修武县劳动局安排我到修武县人民医院当护理员。
我只在那里工作了一年,随后县里为完成首批下乡知青目标,我这个已经办过正式工作手续的人,按“知识青年”重新发配到农村。
我只在修武县医院工作一年,但那一年同事们带给我的温暖可以让我回忆一辈子,那时候人与人的纯净如涓涓细流沁人心田,经过50多年,愈显珍贵。
()卢玉娥姐姐
这是个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
那时候她十八岁,我俩负责打扫病房卫生、为病友送餐。
我们俩是同事,她更多的把我当弟弟。我清早要误班了,她会去宿舍叫我;我哪件事没做好,领导批评了,她会主动顶包。
她平时总比我干的多些,我还经常不领情,有时候还闹情绪。记得有一次领导不知道为个什么事批评了我们,明明不是我们的责任,她也主动承担责任,我非常生气,给她说了极难听的话,把她气哭了。我也赌气不理她,后来她主动找我道歉,反倒让我无地自容。
我在县医院一年时间,我俩白天工作几乎形影不离,她就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榜样。
我们分开后还互相通过几封信,文革开始后断了消息。10年前她退休后去报社找我,我特别高兴,有说不完的话,畅谈到头晕。
()生金大哥
生金大哥姓古,乳名毛蛋,大家都叫他小古,是影像技术员。
他是武陟万花庄人,出身贫寒,父亲是卖油茶的。我小时候就喝过他的油茶,有几年几乎每天清早,他都会背着一个大茶壶,在修武县城叫卖。
我们俩家境相似,心里近了许多。
小古是个极其节约的人,当时食堂每斤饭票加4分钱,馒头和粥只交饭票不再收钱,菜品是咸菜1分钱、炒萝卜丝3分、炒白菜5分钱,烧豆腐一毛,荤菜两毛。我当时的月工资是20元零5毛,基本是清早一分钱的咸菜,晚上是3分钱的萝卜丝,中餐也极少吃豆腐,荤菜基本不敢想。小古为了早晚省下几分钱,一年四季几乎每天骑着自己组装的自行车往返于修武县和武陟县两地。
我下到农村后,只要回县城,他那里就是我的驿站,这个时候他就不回武陟了,到食堂买饭给我端到宿舍,我们海聊后,再在他那里住一晚。
我支工后辗转几个地方,直到1983年调到焦作日报后,工作和生活稳定了,自己有条件了,他也退休了,我有时候会到武陟万花庄去看看他。
他闺女上大学、调学科等都是我亲自掏钱为他打点。
后来我到郑州后,有几年没去看他。
去年某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告诉我,她是古生金的妹妹,她哥哥曾带她见过我,并得到过我的帮助,我已经记不得了。她告诉我,哥哥患癌症已经去世了,哥哥生前多次告诉家人,他生前有两个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其中一个就是我。
我顿时楞了,质问生金兄的情况为什么不通知我,她回答:哥嫂都知道你有心脏病,不想影响你的心情。
我听后泪如雨下。
()林燕姐
林燕姐是在我低潮时,带给我正能量的人。
她工作负责,非常聪明,业务能力出类拔萃。
她对我踏入社会的第一步起到了指引作用。她启发我积极向上,鼓励我多参加文体活动,我会吹笛子,喜欢打篮球,乒乓球打的也不错,她就放大我的特长,让我逐步建立自信。
那年春节,她带我去她焦作的家,让全家人陪我吃饺子,饭后还带我去人民公园玩了半天。
我要到农村去了,她在我的留言簿上写一段话,大概意思是希望我像浮萍那样,漂到哪里都能生存。有人借此贴她大字报,说她对一个到“广阔天地”的城市青年写的寄语太过灰色,知青是到农村扎根的,浮萍没根,随波逐流,难道想和毛主席唱对台戏?
她对我的好意变成了麻烦,我忍痛把大家给我的所有留言和寄语一把火烧了。
我当了记者后,去修武看过她,并且和她爱人王大夫也成了朋友,他们的女儿高考择校我也尽力而为。后来王大夫调到老家沁阳人民医院任副院长,她夫唱妇随也调到沁阳,后来担任沁阳卫校校长。她爱人王大夫到焦作出差,偶尔会到我单位聊聊天,我和林燕姐就很少再见了,但我们彼此知道对方都好,便也安慰。
()杨师傅
杨师傅是修武医院病号食堂厨师,厨艺精湛,为人厚道。
我的工作重点之一是当天让病人选报次日饭菜,次日把头天选的饭菜送给病人,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我一个15岁的小孩,开始难免算错账,而算错账大多数是给病人少算了。账数不附,我特别着急,杨师傅就会说,下次注意,从不深究,我经历几次就格外小心了。
还有一次,我对帮厨的哥说,大家觉得一两一碗的粥有点稀,他不服,让我称一两米试试,我马上拿个小锅煮了一两的粥,结果比大锅粥稠,他还要强词夺理。杨师傅说,县医院住的大部分是农村病人,不容易,以后要算准碗数,加准水量,争取质量。
我离开医院到农村,没了工资,劳动强度大,生活质量差,我心里落差很大。有次我回县城到医院玩,去看杨师傅,说起我的苦恼,杨师傅语重心长的说,你年青,年青就是资本,你人小心胸不小,是可以干大事的,往前看,或许有片属于你的天地在等着你。
我当了几年农民,当了几年矿工,当了几年野外电力工人,但我始终没忘记努力,我靠自己的努力在不断改变命运时,听到了杨师傅患癌症去世的消息,我惆怅了许久许久。
()对我好的大哥大姐们,你们对我的点滴恩泽我都没有忘记
当时和我一块玩的基本都是婚前族,他们的大名不一定记的清楚了,我就大名小名混搭吧。他们是:张耀礼,秋鸽,刘瑛,狗,黑虎,卢玉娥,林燕,蔺日勤和更大一点的小范,任芬若,闫玉兰等,全是“光棍”。
这些老同事中,除了卢玉娥和蔺日勤“从一而终”,在修武县医院光荣退休外,其他人都调走了。
妇科大夫任芬若和清洁员小冯都把我当做小弟弟。内科大夫闫玉兰外号“闫大辫”,只有我才敢给她恶作剧。有次开会我把她的辫子栓在后面的椅子上,会议结束,她站起来走了两步,辫子扯动椅子弄她个趔趄,大家哄堂大笑,她看到是我,解开辫子追着我打。
我离开医院当农民后,不管啥时候带病人去看病,中医邱凤林,内科主任崔光富对我有求必应。影像张尤生医生和儿科叶医生是一对夫妻,人缘都特别好,有次我带仇化庄的房东去找他,张医生给他做了透视,又拍了片子,反复查看,最后让我房东出去,对我说,太晚了,癌细胞大面积扩散。我大吃一惊,两个月后,房东去世。
那个时候,修武医院的中医、妇产、内外科、小儿科的医资力量还是比较强的,就连药房也有佼佼者,我的胃炎一直发作,那个带眼镜斯文药师给我配制了胃药合剂,吃了就好。五官科的邱医生给我做的割眼睛倒睫毛手术,完全没有留下做手术的痕迹,用现在时髦的话是美容术。
还有眼科主任杨兰青,护士长陈家秀,产科刘医生,护士田玉海、芳珍、薛兰英,财务老许,药剂师姜化学对我都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当时只是个16岁小屁孩,在我离开时,同事几拨人给我合影,医院是在郊外,距离县城照相馆需要走半小时,那时候的情是那样真,那时候的谊就那样纯。
那是我人生走入社会的第一步,它让我感受到人生的温暖。
善良看似平凡,实则充满力量。那是我人生的起步,从那时起,我的心里有了真善美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