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收割完
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
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踏板
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
孩子哭了一整天
闹着要吃饼干
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
蹲在池塘边狠狠给了自己两拳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青春留下
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我看着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一九九四年
庄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亲去年离开了人间
女儿扎着马尾辫跑进了校园
可是她最近有点孤单瘦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来
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
那时的女儿一定会美得很惊艳
有个爱她的男人要娶她回家
可想到这些呀
我却不忍看她一眼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
我看着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这是那一辈人留下的足迹
几场风雨后就要抹去了痕迹
这片土地曾让我泪流不止
它埋葬了多少人心酸的往事
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收割完
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那么甜
——父亲的散文诗
排骨汤很好喝，电视里姚晨在唱这首《父亲的散文诗》，然后泪滴吧嗒，险些掉进了我的排骨汤。
我哭了。
不仅是因为歌词感人，唱的感人，更是因为与父亲的回忆感人。
淡淡的歌，淡淡的思绪，淡淡的伤，只是眼泪咸咸的。
我的父亲没有给我留下日记里的散文诗，却给了我散文诗的生活，是的，他，也已经老的像一张旧报纸。现在最怕的，就是想起那些跟父亲的故事，不敢想，不敢讲。
在外生活这么多年，经常想家，也经常想到流泪，好像每次都是因为想我的父亲才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那么好。
长到现在，我爸只说过我一次，从没打过我，所以从小我就对别人说最爱的人是父亲，每次我妈骂了我，他就偷偷哄我，然后慢慢跟我讲我哪里做错了，我爸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人。
每次回家，我爸跟我话也不多，但是明显感觉出他不出门了，愿意跟我待在一块。我晚起，他看到我洗漱就说饭热在锅里快去吃；我躺沙发上，他就在我跟前喝喝茶，跟着我看看电视，偶尔冒出几句话，我就拿着手机相册给他一张张看，一张张讲，他就笑，也不多说。我最喜欢我爸的笑，温暖，天真，像个孩子，每次进家门，他必定是笑着跟我说“回来了”。
前天给我妈打电话，聊了半个小时要挂掉时，我妈说“你等等，我把电话给你爸。”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对话。
“给你电话，跟小凤说几句。”
“不说了，没啥说的。”
……
“算了，你爸不说。”
电话挂掉那一刻，我就知道，每次我打电话，我爸都挨在我妈旁边听，还时常给我妈补充要跟我说的话。知道我爸的这个习惯，所以我就故意打电话给他，每次他的第一句话必是“我把电话给你妈”或者是“你妈不在家”，我说我就是找你聊聊天，然后就听见他在那头笑。好像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我说话他就是笑的。
记忆里很多跟父亲的故事，我都可以如数家珍，岁月确实不饶人，每次见面也都能感觉到他的衰老，所以每次回家，都会给他拍几张照片。喝茶的，看电视的，我妈给他剃头的，开车的，在他小菜园里溜达的，与他种的各种瓜果蔬菜在一起的，送我回青候车的背影的……既然时光留不住父亲的影子，就让我来一点点记录吧。
最怕听到跟父亲有关的歌，第一次听筷子兄弟的《父亲》时，我也哭的像个孩子。我想等我有了孩子，我会拍着孩子的背，倚在落满星空的夜里，跟他慢慢说着他姥爷的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