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多的人,写文章不见得好,读书少的人,写文章也不见得不好。
比如一些搞文史研究的人,可以说是学富五车,博览典籍,但是写文章却未必有才气。当然若是写研究的论文,那是人家的本行,自然不在话下。
那些不怎么读书的人,或者平时只是读一些现代小说和散文的人,对于书籍浅尝辄止,受影响不深,如果他们恰好也是性格活跃,口齿伶俐,心直口快,又恰好喜欢舞文弄墨,这样的人倒是有可能写出新鲜有趣的文章。
这种人往往可以把生活原封不动搬入文章,形神毕肖,像一把带着清香的泥土,给人以灵动清新之感。
所以往往一些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丫头片子倒是写文章能手。
最不会写文章的是这样一种人:深入博览各种古籍,受老古董影响比较大,其本人天性反而发挥不出来,所以写的文字就显得刻板僵硬。其实这种人倒适合搞研究,而不适合搞文学创作,因为其才情和想象已经很难找回来了。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从书本里挣扎出来,摆脱书本的制约,找回自己的活力,在文学创作上就相当于判了重刑。毕竟学究们适合钻研,而不适合创作。
但是光凭活跃伶俐的天性写作,虽然可以写的生龙活虎,趣味横生,但文字的高度可能是有限的,而一旦加入博学和学问,又很容易造成板滞不畅和概念化。
那么,如果有人能够同时兼备天性的活跃灵动和历史文化的积淀两方面,那肯定是炉火纯青的写作高手了。
但可惜这样两方面融合在一起的写作高手太少见了。
浮躁和短浅是写作的大忌,所以需要博览群书。大多数人难以做到“广积粮,高筑墙”,总是心浮气躁地不愿在经典著作中接受长期熏陶。
老实和呆板也是写作的大忌,所以需要张扬个人的天性。这个关乎一个人的性格倾向。读书使人聪慧,处理不好也会使人呆板。如果在写作中无法放飞想象和才情,那注定不能写出动人的作品。在写作中,在文字的世界,需要的是个性的放纵。
试比较李白和王阳明这两个文化巨人。一个是才气纵横,疏狂不羁,一个是静观默想,关照自身。一个是超迈的诗仙,一个是开山的儒宗。两种内容,呈现的也是两张风格。
搞文学创作,不仅需要博览群书,更重要的是能从书本里抽身而出,这个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需要投入毕生的精力。博览群书不容易,但博览之后的“遗忘”更难。“遗忘”就相当于道家所说的得意忘言。因为写文章就如同打太极,先有意念的发生和流动,之后才有文字的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