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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阳躺在凉席上，把空调开到最大，侧身抓着手机，汗水顺着脊背滑下。

滴滴滴，手机连续震动几声。

他找了一件自己最贵的衣服，出了门。

盛夏的金城，骄阳似火，大街上空荡荡的，李晓阳的黑色棒球服格外显眼。

没一会，他到了一家小吃店。

“你再不来，我可就走喽。”

熟悉的俏皮声，是张佳佳，他的高中同学，一身粉色连衣裙，两串绿色耳环，瞬间赶走热流。

“老板，两碗甜胚子。”

张佳佳侧身让出一个位置，但李晓阳坐到她对面。

“高考完了，我的问题能有答案了吗？”

李晓阳挪了挪屁股，迎面而来的难度显然高于侧身。

“你报哪了？”

“你猜。”

张佳佳撇着嘴笑出声。

“我考的不好，打算报省内。”

“省内也很好呀。”

“嗯......”

两碗甜胚子被摆到面前，颗粒饱满分明，清香四溢。

“你快吃点，以后就只有每年放假回来才能吃到了。”

“就我那分数，还跑外省丢人去那嘛。”

张佳佳挖了一口，嘶溜一声，香甜的汁水流进嗓子，嘴里满意滴吧唧两声。

“快吃呀，这也算我的谢师宴，感谢李老师三年辅导，让我获得一次省内丢人机会。”

李晓阳噗嗤笑了出来，三年时光转瞬即逝，一团热火在心里燃起。

他深挖一口吞下，饱满的颗粒从嗓子划过，清亮顺着食道流遍全身，热火渐渐消退，隐约中，有那么一丝酒意渐进飘起。

“别光顾着吃，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这大热天，吃个甜胚子真解暑。”

一丝微弱的哼声。

“甜胚子要恒温发酵三天，才会有这股清香味，你说这要是发酵三年，该是个啥味？”

李晓阳又吞了一大口，那团火在酒味中死灰复燃，甚至更加躁动。

“你说甜胚子究竟是不是酒？”

“发酵三年肯定能变成酒，就是不知道你酒量如何？”

张佳佳双手托着脑袋，嘴角微微翘起，大眼睛盯着对面。

“我妈说，我妈说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李晓阳用塞满嘴的甜胚子堵住了自己的嘴。

“为什么！咱们已经毕业了，成年了。”

时间忽然静止，小店外的热浪趁机冲进门，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慢慢滑下，咸味中混杂着一丝不甘和无奈。

“咱们不合适。”

几个字从青稞的缝隙中挤了出来。

“为什么？”

李晓阳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碗，第一次直面那双眼睛，说出他今天最长的一句话。

“对不起。佳佳，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五星酒店的哈根达斯，而我，可能就是这路边的甜胚子。”

噗嗤，张佳佳忽然笑了出来。

“什么烂梗。”

“我，就是个比喻。”

张佳佳站起身，把自己那碗推过。

“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你这个问题。”

张佳佳走了，李晓阳又吃完了她的那一碗。

甜胚子究竟是不是酒，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的狗屁太阳真毒，居然连路都被晒化了，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