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的伤口还在。那时我十二岁,读小学四年汲。父亲在镇中学教书,我从家乡小学转到镇小学上学。一方面和同学们不熟,不善于交际,不爱说话,和同学之间的交情仅限于知道对方的名字,并无任何往来。
父亲请了班主任吴老师和数学邓老师吃了个饭,我没有在场。可能交待一下,让老师对我多关注一下。吴老师中等身才,略微有些发福的身体,国字型的脸上,笑眯眯的模样,给人印像很随合。吴老师两个孩子,大女儿在上初中,刚好父亲也是他的老师。小儿子在我们班,调皮,捣蛋,历害的很。男同学们很喜欢他,天天混在一起,拉帮结派,嬉戏打闹。
吴老师把我的位置安排在正中央第二排,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很是不合群。同学们直接说,为什么我坐最好位置?为什么老师在每节课上提问都要喊我回答?为什么班主任吴老师对我是那么好?那时,我们是处在刚刚萌芽的青春期,从课外书里,电视电影里知道,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在一起,谈恋爱,手牵手,是件很美好的事。于是,所有的同学都认为吴老师喜欢我,是想将来我做他的“儿媳妇”。而吴老师的儿子天天和同学们融在一起,也瞎起哄,附合着同学,坐实了传闻。我很生气,却没有办法阻止老师对我的特殊照顾,没有办法为自己洗清冤屈,自证清白,没有办法阻止同学们对我的猜疑,指指点点。同学们有意孤立我,没有人给我说话,没有人站在我一边,我非常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每天迈着沉重的步子,捧着一颗孤独而脆弱的心,极不情愿去上学。这种事,我又没有办法给父亲说,我怕给父亲说了,他要找吴老师,找班里的同学,我怕父亲给我撑腰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有一天,我上学,走进教室,教室里热热闹闹得打闹声一下子静止了。我看见我的书桌上,贴满了白纸黑字大字报,写上我和吴老师儿子的名字,喜结良缘,白头偕老,青春永注的字,每个子像个铁锤狠狠地敲击着我身体的每个部位,鲜血淋淋,我的生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呼吸,眼泪夺眶而出,奔涌着委屈,被人侮辱的耻辱。我奋力地撕桌上的纸条,教室后面瞬间响起喧哗,热闹非凡,同学们兴奋得手舞足蹈,打了胜仗一般地自豪。是的,他们成功了,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而我却不知道找老师反映情况,揭露他们的“罪行”,维护自己的尊言和名誉。我的沉默更助长了他们的嚣张。以后每天,我的桌面直接用粉笔留下他们写的“污言碎语”。
我实在太痛苦了,每天上学,接受同学们对我的污辱,我的精神漰溃了,我的世界暗无天日。我向父亲委婉提出,我想转学,我不想再上学了。父亲忙工作,直接否定了我的想法。如果父亲细心询问我,我一定会向父亲和盘托出我的感受,我遭到同学们的“迫害”,我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可惜,父亲顾不上,而我继续着悲哀的日子。
我想到了死,我该怎么死呢?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结朿自己的生命?可以结朿这场无休止的“折磨”?那种精神炼狱般非人的“折磨”让我的心彻底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活下去的资本。最可气的是吴老师的儿子,局然跟着同学们一起,看我笑话,一起欣赏着我默默流泪,默默枯萎的过程。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却担起这莫须有的“罪名”,仅仅是吴老师不该对我好了,引起全班同学的嫉妒,他们以这种方式“报复”我,“惩罚”我,孤立我。
每天,放学回家,我一个人在父亲的寝室里嚎涛大哭,哭我年幼承受不起内心的悲伤,哭我的懦弱没有出息,哭我没有勇气谴责同学们的“暴行”,维护自己的人格和尊言。哭宣泄着一个孩子的悲情痛苦,父亲回来,我擦干眼泪,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埋头写作业。父亲永远不懂,我心里藏着的悲伤,永远不知道他请老师吃了顿饭,老师对我好引发一系列的后果,由我承担。
这种日子将近持续了一个星期,后来,大字报没有了,可同学们依然窃窃私语,我与吴老师儿子之间的“绯闻”,我的名声已经毁了,被同学们当成了笑料,谈资到处散播着。期末考试前一天放学,吴老师把我喊进他的办公室,我佝促不安地站在那里,老师说,明天考试,好好复习。就让我回去,我顺着小路往回走,刚好看到吴老师窗口上,爬满了我们班的女同学,看到我,一哄而散,我揪住其中一位,问,你们都躲在这儿干什么呢?她说,以为吴老师让你考高分,向你泄露题目,我们也好探点底,留个心,考好一些。我凄惨地笑了,悲哀地发现所有的同学,都认为我是吴老师的“儿媳妇”,看我的眼神别具一格。
这就是我童年一段难忘,黑暗经历。学习韦老师心理学后,我才知道我是低自尊的人,是一个不值得被爱戴,被尊重,被喜欢的人。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活着,依然逃不掉生活对我的“惩罚”,我是一个“多余”的人,是不值得被爱的人,我自卑,敏感,不合群,一个人孤单地行走,在青春记忆的长廊里。
我经常做梦,会梦见自己被蜘蛛网缠住,不能动弹,并且有一只庞然大物般蜘蛛向我移来,要吃掉我那种感觉,我声撕力竭呼救,我看到四年级的同学,在蜘蛛后边,笑得前仰后合,我知道他们还不放过我,在我的余生里,在我的梦里,纠缠着我的生活。
不记得,谁说过的话。一个人的童年很重要,童年的足迹将影响和决定她一生的幸福与否。而我的童年,那段阴影,差点让我失去了生命,我特别理解那些走不出悲哀而自杀的学生,因为实在承受不了生活的重压,精神漰溃到绝望,稍微有活着希望,在他有限思维意识里,都不会走上那条路。他们当中一个,就是我。那段血和泪,那段抹不去的记忆,终究伴随着我成长,我要“报仇”,我要学好好学习,走出大山,用我灿烂的人生回击他们,当初对我的侮辱。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那段经历,像一把刀,深深切割着我的身体,既使伤口好了,伤痕还在,无法原谅当初那些同学,是他们的“恶作剧”,毁了我当初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