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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三月,春暖花开。
崭新的暮城城门迎着初升的太阳缓缓打开,城外慕名而来的男客一拥而上。
都传这暮城曾是有名的烟花之地,却不知何故闭了城,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沉寂。这一消息宛如一瓢冷水,浇灭了不知多少单身狗蠢蠢欲动的火苗。时隔数年,长寂的暮城在一日之间热闹起来,冷清多年的街坊被人潮填得满满当当,想要在暮城落户的外客使得其人口一时间竟可与京城相媲拟 。
一日,两日,十日,半月,一年,随着时光流逝,暮城的热度不减反增,以至于整个大陆都有闻南国暮城唤晓楼花魁「朝阳」美若天仙,身段玲珑,歌喉婉转,舞姿轻盈,如春日娇花,夏日轻雨,秋日沁风,冬日暖阳。总之,是个人就会心生喜爱,是个男人就会气血翻涌,哪怕他不是直的。
此言一出,各国好色之徒打头,夹杂各个怀猎奇心理之人,或浩浩荡荡城门口排队,或偷偷摸摸远处排队眺望,或趁夜淌过护城河进到城中,在唤晓楼前排队入楼。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唤晓楼的一众美人的名号 ,被人摸了个遍,更有甚者雇画师画下部分美人容貌。
这一来,那唤晓楼楼主就此嗅到一丝商机,上下打点辗转,终是一纸奏折传至南国国君,借和缓四国关系,共享太平盛世之名,邀三国权贵共赏南国风光,一睹南方美人。闻之,国君大喜,当即拍板定案,赏楼主,定京城木槿园为设宴之地。待传信至其他三国,国君轰轰烈烈带亲信大驾暮城唤晓楼。暗处,一场闹剧渐渐筹划成型。
「青楼相遇」
话音未落,屋内又是一阵激烈的动作,暧昧的水声勾起了门外听墙角的女人一阵遐想,她后退几步,深深望着房门,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得逞的微笑,大步离开。
隔墙终于是无耳了,屋内瞬间静了一刻,月影斜倚在软榻上,打量眼前的男人。这男人生了好皮囊,肤白胜雪,发如鸦羽,一双桃花眼似能勾人魂魄,惑人心神,黑色的眸子微微转动,对上月影的双眸,盯了半晌,忽而勾唇,略带玩味的道:“月公主,新身份可还用的贯?”
月影嘴角微抽,垂眸敛目,抬袖微掩红唇,故意放柔了声,娇嗔道:
“奴家多谢公子关心呢~”随即顿了半晌,画风一变,
“明明公子您适应更好,奴家刚儿还想向您取取经呢~~”
男人抿茶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缓缓放下茶盏,抬眼看她片刻,轻笑出声,随即又放声大笑,好一阵才止住:
“唤晓楼的美人儿果真不凡,本公子还从未见过哪家青楼女子像姑娘这样伶牙俐齿的,嗯,果真是极品。”
月影觉得,此人欠揍极了,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男人,干笑几声:
“公子谬赞了。奴家才入这唤晓楼几月,天生愚笨,还不懂规矩。奴家是个乡野丫头,只知不要自己吃亏,若是无意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别介意。”
那男人又大笑起来,望着月影连连摆头。可月影看得分明这么久来,男人眼底的冰凉从未改变,暗想这男人不一般。果然,男人话题一转,附在月影耳边轻声道:
“公主殿下这楼可真是暗藏玄机呐——”
“我们这楼与公子的志向相比可差得远呢——”
男人深深望了月影一眼,无奈失笑。斜眸瞥见窗外月色,轻喃:
“都到这个时辰了…姑娘,该歇息了。”话音未落,月影就斜斜倒在榻上,睡了过去。男人缓缓起身,拂袖,房中已然没了他的痕迹。
月高挂,星满天,榻上的月影依偎在被褥中,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月影是被房门外的喧闹给吵醒的。太阳尚未完全升起,不过寅时左右的样子。细了一听,果然是初云,大抵是昨夜听了墙角信誓旦旦的以为她破了处,此刻叫来妈妈,好拉她下位罢了。
月影微微打理好自己,便推开了门。门外的争吵戛然而止,最前头的初云见月影出来,眼底的喜色都快要溢出来了,忙拉住妈妈,正欲说些什么,一个侍女小跑了过来,神色诡异的看了妈妈一眼,恭恭敬敬向月影拂了拂,说道:
“月影小姐,麻烦您随奴婢走一趟,穆公子有请。”
妈妈的神色变了变,对上月影请求的眼神,再想想自己的幕后主子穆大人,只得无奈同意。月影向妈妈微欠身,随着那待女离去,仍凭初云盯着自己的背影恨恨地甩眼刀子。
月影跟着侍女七拐八拐,又是上楼又是下楼,走了约十来分钟,竟是通过暗道到了一家茶楼的包厢。待女停下脚步,侧身让出一条道来,示意月影进屋。
普通的小包厢,却外设隔音结界,道是她一惯的作风。月影一边这样想,一边推开房门,只见身着一袭紫底黑纹长衫的男人背对着她,似乎出神的望着窗外的风景。月影嘴角微抽,关上门,略带无奈的吐槽男人:
“阿澜,你真的有必要每次都摆这个造型么……”
男人沉吟片刻,仍未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回道:
“有必要的。”
月影头上应是有三道黑线滑下的,十分的无语。房间内一时静谧一片,紫衫男人终是装不下去了,身形猛得一晃,变成了个穿着紫裙的娇小少女。少女转过身来,笑嘻嘻的,似是嗔怪地抱怨:
“阿姐~~ 你何必每次来都要拆我的台呢~~~ 你看看我,每次都救你于水火之中,你不谢我就罢了,还不让我装一下么~~~ ”
少女一边说,一边向月影扑来,月影轻笑一声,张开双手将少女搂入怀中。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一番,都平静下来。被唤做阿澜的少女正是慕容澜星,而月影呢,正是少女的大姐慕容辞月。
慕容澜星拉着慕容辞月坐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阿姐,那个人,你见过了吧?”
“嗯,只不过,他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复杂些。”
“这样啊,也是,毕竟他这种身份,和表面上有出入也正常。阿姐,离宴会开始就剩十天了,我要离开暮城去木槿园那边办些事,阿柒会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消息,她会告诉你的,你就待楼中,切莫要再出门了。”
“真的不能出门?易容也不行?”
“不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来探你,待在楼中会更保险些。”
“也是。那你去吧,小心点。”
“嗯,阿姐你也保重。”
少女说罢便没了踪迹。慕容辞月轻叹一声,推门而出。
「埋伏」
慕容辞月回到唤晓楼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清晨的那一场闹剧也因为穆公子的打断而不了了之。
夜色渐深,唤晓楼主楼依旧灯火辉煌,无比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栋简朴的小楼隐匿在主楼的阴影下,然而这里就是唤晓楼十大美人的住所。月下,两个黑影伏在树上,眼神犀利的盯着小楼上的一个房间,似乎要把那房间穿透。
“哥,看样子那人还没回来。”
树上的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对身侧人说道。
“嗯,应该快了,再等等。”
“可是…时间快到了,要再不回去…主子那边不好交待。”
“担心什么,主子定的时间肯定不会错,看,出现了。”
两人同时噤声,向着主楼的方向望去。
“哥,是它吗?”
“是,走。”
慕容辞月脱去伪装,缓步走入秘道。
“月影姐姐,你回来了!”
慕容辞月抬眼看清来人竟是阿澜的心腹阿柒。
“满星,你怎么来了?”
慕容辞月一边和阿柒这么说着,一边借着广袖的遮掩打手语。
(阿澜已经去了?)
阿柒也凑了过来,面上笑嘻嘻的抱住辞月撒娇道:
“哎呀,我这不是几日未见姐姐,甚是想念吗~~”
暗中打手语道
(是的,小姐。近期一定会有贼人来迫害你,我奉主人命令保护您)
慕容辞月面露嫌弃的推搡着阿柒向小楼而去。狭窄的密道阴暗无比,静的只有两人匆匆的脚步声。虽然被封了内丹,但慕容辞月还是察觉到密道中有旁人,大底是来取她性命的贼人吧,这也是她会与阿柒打手语的原因。
匿在暗处的两兄弟见目标远去,忙提步尾随。
(小姐,有人)
(我知道,应该是贼人)
(怎么办,要杀么)
(等,看情况)
继续跟着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就见走在左侧的黄衣女子突然身子虚晃,跌坐在地上。右侧的粉衣女子也停了下来,却只转头䁥着她。
“姐姐是怎么了 没伤着哪儿吧?”
“满星妹妹,我好像崴到脚了。”
“哟,姐姐走路真是不小心。”
这两人嘴上虽以姐妹相称,但似乎并不和。暗处观察的两兄弟互相对望一眼,好机会!“刷”的一声,化作两道黑影,窜到了慕容辞月和阿柒的身后。寒光一闪,颈肩一凉,两柄长剑架在了两人脖颈间。
氛围骤然转变,装腔作势的二人顿时一愣。倒是那黄衣女子先意识到处境不妙,坐在地上微微颤抖,不多时就红了眼眶,伏在地上轻声抽泣。两兄弟被她哭的不耐烦,手上动作,那女子纤细白嫩的脖颈已经有鲜血溢出。瞬间抽泣声戛然而止,女子脸色又是一白,哽咽着开口求饶了。
“呜…两位…两位大侠放了奴家吧……奴家,奴家还有很多银子的…你们…你们要多少……奴家…奴家可以给!”
两人一听这话,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慕容辞月的身上。那女子见两人未曾搭话,只是盯着,攥着裙角的手又收紧几分,她似乎又想到什么,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的样子格外诱人,两人身下一热,眼神飘忽。
“唔…两位大侠…若要是劫色也……呜…奴家…奴家也会…配合的,只要,只要不…呜…不娶奴家性命……”
两人飘忽的眼神撞在一起,同一时间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意思,随即露出淫笑,剑也不顾了,齐向着那黄衣女子走去。
刚迈出步子,又是“刷”的一声,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啧”
慕容辞月借着阿柒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站起身,嫌弃地取出帕子拂去脸上沾染的血迹。
“哎呀,本公子怕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事儿啊~”
刚刚放松下来的两人立刻又戒备起来,眼前悠哉悠哉摇着折扇的男人半隐在黑暗中,无视阿柒手中血迹未干直指向他的匕首,向着慕容辞月靠近。阿柒盯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身影,手腕一转,刀架在来人脖颈间。男人脚步定住,随即又将身子向前倾了倾,面容完全暴露在烛火下,
“哎呀哎呀,月影姑娘可还记得本公子啊?昨晚,姑娘还……”
“啊,那个记得记得……”
方才还霸气十足的黄衣女子立刻泄了气,面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讪笑着打断面前人。
男人同样以一个微笑回敬慕容辞月,用眼神示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不过,旁边这位娇俏的姑娘大底还不清楚本公子与你这位姐姐的关系吧,不然又怎会刀剑相向呢~”
说着,目光又转向慕容辞月,眼底尽是玩味,
“不如,让本公子与你细细道来?”
男人一本正经的语出惊人。慕容辞月十分清楚地看到一旁的阿柒表情变了,一脸无法掩饰的,对八卦的,狂热!!!
完了完了,她的黑历史!不行,她可是姐姐,关于姐姐的黑料,怎么能给妹妹的手下知道?!啊,那她作为姐姐的威严不就……思及此处,慕容辞月打了个寒颤,慌忙打掉阿柒手中的匕首,“哐当”匕首落到地上,滚了几圈,不见了。
“哎呀”
两人同时出声,齐齐看向花容失色的慕容辞月。
“额…哎别看了,快走快走。”好尴尬呀,慕容辞月黑着一张脸,一手拎起阿柒 ,向着深处狂奔。男人立在原地轻摇折扇,目送两人背影远去。
跑出几百米远,慕容辞月停步回望:狭小的密道中空荡昏暗,两具尸首不知去向,唯留一地鲜血。
“ 阿柒,你的匕首呢?”
阿柒伸手向腰间摸去,入手冰凉,指尖划过刀刃,蹭下些许凝固的血迹,兀得,摸索至刀柄的手顿了一下,指尖跳转,一张纸条落入手心。阿柒黛眉微蹙,将纸条递给了慕容辞月。
“ 小姐…”
慕容辞月和阿柒对视一眼,展开宣纸,低喃出声:
“ 覃百锦……”
“ 那个男人?”
“ 嗯…覃百锦啊……”
……
“ 欸?死了呢…”
带着好看狐面的黑衣人,倚在树上盘弄手中黯然失色的血色珠子,唏嘘一番,手合拢再展开掌心,黑色粉末飘散在风中,身影渐渐消散,风止,无痕。
「盛宴·上」
穆公子: 十日之期已到,宴会将至,吾将随楼主至金城。无他,特致信告知耳。 望公子早归。
[【那个男人果真来探我,实力不一般,我与阿柒竟都未察觉他的存在。因被他窥见阿柒杀贼人,我担心他已对我们起疑。此外,一切太平,那些人毫无动静,静到让人不安。莫非,是在暗处谋划着什么?】] ——月影
“呀,阿姐来信了。(竟然还加密了)”
紫色长袍的俊美男人用不符合气质的俏皮话语自言自语。正欲解密,木门被小厮扣响。
“穆公子,黎老爷有请。”
屋内,男人轻叹一声,收起信件,无奈的推开门。门外的小厮见其出来,躬身行礼。
“穆公子,请随我来。”
“这是……”
“穆公子莫要为难小的了,小的也不知道。等会儿见到主人,您自然便会明白了。”
“……”
一路上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皆是繁华之景。这小厮竟是带她来到了舆舫。又向里深入,在最里间停住了脚步。简单的隔间,却挂着“御舫阁”三个烫金的大字。
“穆公子,请吧。”
那小厮说着为慕容澜星拉开门,慕容澜星抬头,深深看了一眼牌匾,抬步走了进去。里面竟然不是房间,而是一条短短的走廊。走廊华丽又不失大气,慕容澜星刚进来,守在门口的太监就迎了上去。
大门打开,简洁的房间中,一袭便装也掩盖不住王者气息的中年男人悠闲的从侍从手中端过茶水。
果然,慕容澜星心道。
“参见陛下——”慕容澜星向着那人叩首。中年男人饮了口茶,缓声道:
“请起,穆楼主莫要见外,我现在只不过是名为黎潜的画舫之主,没有那些旁的东西。我这画舫不算华丽,穆兄别嫌弃。来,坐!”
黎潜放下茶示意慕容澜星坐到右下位。慕容澜星眼光流转,这老狐狸……
“陛下,这恐怕……”
“……不妥?有何不妥?穆楼主难道是嫌弃我这陋室?”
“陛……”
“嗯?”
“额……黎……黎兄说的是。”慕容澜星干笑几声,在黎潜锐利的目光中落座。
很快,一个面容精致,身姿曼妙打扮艳丽的女子踏着芳步徐徐而来。黎潜满意的望向女子,缓缓出声:
“穆楼主觉得,她可比得上你唤晓楼那魁首朝阳?”
慕容澜星对上女子的眼神,女子福身,轻语:
“小女子宁怜……”
“宁怜姑娘是我府上的乐妓,她唱的曲儿乃京都一绝,不知你楼中姑娘可有比得上的?”
慕容澜星垂下眼眸,这老狐狸还是疑她。
“陛下何出此言?”
黎潜面色不改,直直盯着慕容澜星。慕容澜星也毫不怯场,迎上黎潜的目光。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黎潜撇开目光,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
“穆楼主此言过矣。我此番也不过相邀楼主赏新曲儿罢了。宁怜——”
那宁怜听到呼喊,向两人福了福身,后退一步。
女子轻柔的歌声缓缓而出,如潺潺清泉,如缕缕轻丝,如飘飘飞羽,如空响之铃……四肢百骸似有灵魂灌注,倚歌而动,藏起的水袖此时也随着手臂的舞动自由飞扬。好一幅美人歌舞图!一曲终了。稀稀落落残留的音符绕梁几周后坠入沉寂。规律的掌声接续了乐曲,赋予这一方天地以生气。
“好!不愧是京都一绝!敢问姑娘这可是由那《月下曲》的残谱改编而成?”
宁怜的眼睛亮了一亮,抿嘴一笑道:
“大人好眼力。这《月下曲》因是残谱本就鲜为人知,又加以改编,大人竟还能辨识出。”
“是啊,穆楼主好眼力,连我都是头一次见这样的舞曲儿。”黎潜依着宁怜的话接到。
“黎大人谬赞了。只不过是贱内喜爱研究残谱,才略有耳闻。”
“哈哈哈,好!就是不知你楼中那几位姑娘是否也了解这些。”
果然,这宁怜就是那老狐狸用来旁敲侧击打探她的工具。
“陛下若是不放心,小人叫她们早些前来可好?”
黎潜看了慕容澜星一眼,笑道:
“穆楼主手下的人,朕自然是相信的,只不过你那几位姑娘名声之大,令朕也不住好奇,想一睹芳容呐。”
他顿了顿,向宁怜招手,耳语几句,宁怜向两人欠身,退了出去。
“朕听闻有贼人潜入你楼中欲采了唤晓月魁之首,可有此事?”黎潜一改笑颜,严肃起来。这老狐狸……不愧是踩着手足之血走出来的王者。
“确有此事,不过那贼人功力不足,未能成功。”
黎潜点了点头,
“可还有旁人知道此事?”
“仅有小人的几个心腹知晓一些。”
“好。”
“陛下还需要让十魁早些来吗?”
“嗯,还是早些到才好。”黎潜声音一滞,忽的想起什么,对着门口喊宁怜,宁怜很快出现在门口,身后两个便装男子走入,黎潜对着两人招招手,两人齐齐向慕容澜星施礼,立于其后。
“朕让黎三、黎四同你一起护送十魁。”
“谢陛下,小人这就去。”
画舫又归于原样。黎潜端起凉透的茶水,吹了吹,水面荡起层层波纹,他定定的望着,喃喃:“阿玦,这天下,终于要易主了……”
「宴起·百鬼戏」
第一幕——短命鬼
“姑娘们,带好行囊上船了!”
天色尚早,唤晓楼阴影笼罩的小河中静立着一艘船,老鸨招呼着几位风格各异的娇美女子向船舱走去。
“阿姐不下去么?”
“是该走了。”月影收回目光,悠悠起身。
“阿姐!” 月影脚步微顿。
“带上这个。”
腰间一沉,一个紫金色的香囊坠于身侧。
“阿澜……”
慕容澜星嘻嘻一笑,从怀中掏出余下9个香囊,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月影无奈一笑,默许了。
“不过阿澜,为何要我们带上它?”
慕容澜星择出蓝金色香囊,旁边系着的星星挂饰相撞,清脆的声音别有韵律,竟让月影有一刻恍神。
“阿姐?阿姐!”
月影回过神来,微微蹙眉,这香囊……
“阿姐,你闻闻!”
香囊凑上鼻尖,不用刻意嗅闻,独特而醉人。月影不由的松懈下来,浑身沐浴在一种别样的温柔中。
“怎么样怎么样~”
香囊移开,慕容澜星邀功似的问着,月影看着眼前人,扬了扬嘴角,点头表示认可。浅紫衣裙的女孩瞬间笑开,身形一变,“噔噔噔”地提着香囊跑下楼了。
船渐渐驶远,久居笼中的女孩们兴奋地聚在船尾打量周围。天色已沉,暮城也消失在视野中。四周茫茫一片,弥漫着水汽。不知是谁道了句“回舱吧”,女孩们仍有好奇,也不得不陆续回到船舱。一团篝火燃在正中,驱了湿气,除了寒气,映照着女孩们神采飞扬的面颊,又添几分生气和烟火气。聊着聊着话题就移到了此行之事。
“我听萍溪姐姐说,咱们唤晓楼有十魁,分为日魁和月魁。月魁之首自然是月影姐姐,不过这日魁之首……”
满星拉长了声音看向初云,
“好像不叫初云呐。”
月影不禁嗤笑出声。彼时,便收到了来自初云的眼刀。
“那你说还有谁能是这日魁之首?”
满星环顾众人,沉吟片刻,初云不耐烦的催促着,满星犹豫着,回道:
“朝阳,这日魁之首叫朝阳。”
众人一愣,
“朝阳?”
“我们之中何人名作朝阳?”
船舱陷入沉寂,没人知道这突然出现的魁首。气氛在沉寂中降温,众人各怀心事的分开。满星跟着月影折返船尾。二人并排站着眺望远方。
(朝阳是谁)月影问。
(是主子捡回来的阿阳)
(阿阳……那孩子确实生的极好)
(阿澜为何……)
月影的手还举在身前,满星猛的一动扑倒她。“嗖”的一声,冷箭破空直指两人原来的位置。
“快回舱!”
满星扯住月影,冲进船舱。船沉了一沉,船尾脚步声响起。满星带着月影匿在暗处,摸着黑从腰间扯下香囊上的星星铃铛,放在口边一吹 ,这铃铛竟如哨子一般发出鸣响。来不及收起,满星又带着月影换了地方躲藏。刚藏好,那脚步声便在不远处响起,料想这些人是循着声找到了她们刚才的藏身处。脚步声伴着东西翻倒的声响愈来愈近,月影惊出一身冷汗,她牵过满星的手,写道
(通知阿澜了吧)
(嗯,小姐放心,会没事的)
最后一字尚未写成,船舱忽得亮堂起来,刀剑相撞的声音才响起又落下。满星不禁皱眉,这是……
“叮铃——”
一声熟悉的铃响,满星兀的放松下来,冲月影点了点头,率先走出。
“穆公子”
满星向着来人福身。月影也从藏身处走出,站在慕容澜星身边。
“是何人?”趁着众人还会出来,月影问。
“死士,对付普通人还行,是最低级的那种。刚交手便自尽了。”
是这样吗……月影蹲下身检查尸体,随即便发现了端倪。
“不是自尽,脖子上只是血痕,并没有伤口。”月影取出帕子,掰开尸体的嘴,明明才死不久,舌头却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他们怕是来之前便服了毒,与你们交手加快了毒发罢了。本就是将死之人……”
慕容澜星也蹲下身,刚翻动尸体,咕噜噜滚出一个小瓶。瓶身浮雕着一簇桂花。慕容澜星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起身对众人道:
“我们是得不到答案了。桂阁的毒,只有黑市有竞卖。”
说完,向身后人使了眼色,尸体很快被搬走,清理干净的船舱又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似的。
月影胡疑的向厢房望去,有如此动静……竟无人察觉?未尝问出口,满星便向她举起香囊,
“安神香,”
随后举起手中的铃铛摇了摇
“传音铃,配套的未中安神香的持有者,无论离多远都可以听见。与安神香一起使用有奇效,可摄人心魄,对持有者无效。”
“原来……不过这是要……”
“嘘”
慕容澜星打断月影,竖起的手指抵在唇间,嫣然一笑:
“秘密~”
月影无奈,她这个妹妹,向来一副小孩性子。
船舱的火光渐渐散了,仅船头一盏幽灯亮在水面,轻轻飘着……
第二幕——饿死鬼
清晨,京都荆南渡口,一艘商船静静的停靠,几个伙计打扮的男人牵着牛车等在岸边。忽然,一个包裹从船舱飞出,牛车旁的人眼疾手快的接住,随即一人从船舱探身,是一个身形匀称的男人,着一身灰蓝色短布衫。他望见岸边的高大男子,面上一喜,唤着“穆大哥”跑下船来。渡口也随之热闹起来,小船上的人陆续带着包裹出来,上了牛车。
牛车缓缓驶离,车上众人小声交谈着,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不大的牛车在郊外林间穿梭,最终停在一个小院前。车上的人相继离开,散入林间。重新空下来的牛车无需驾车人就那么独自轻飘飘的走了。
院子某房间内。刚刚散入林间的众人,竟悄无声息的又聚集在一起,那被灰布衫男子亲热情换作穆大哥的高大男子坐在中间,旁另有9个男子围着。
“姑娘们,欢迎来到京城。”
男人换上一副笑脸道。
“现在,是京都的荆子林,月影应该已经和你们讲过进城计划了,衣服已经准备妥当,我再重申一遍安排……”
男人很快说完,挥挥手示意。众人得令,陆续离开。分到的房间不太大,那灰布衫的男人跟着褐色短衣人步入,入眼一张小床,华丽青绿衣裙和简洁青白衣裤整齐叠放着。房间唯一的小桌上静置着一个木盒。两人迅速卸去伪装,更换衣衫。满星服饰简洁,很快变换好 ,倒弄起妆容。方打开木盒,嵌在盒盖的水镜忽的一闪。
“咦?”
月影好不容易换好了这位连家小姐衣橱中最简洁的,层层叠叠的,缀满珠链的长裙,正往手上颈间头上加饰品。听到满星的惊呼,抽空向那边瞧了一眼,就见满星将木盒的盖子拆了下来,抓在手中翻来覆去,对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怎么?”
月影停下手中动作,起身向满星而去。
“小姐,你看。”
满星将水镜对准了月影。
“咦?”
很快,月影发出了和满星一样的感叹。那光滑的镜面中竟没有她!于是乎,研究水镜的队伍又加一人。两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镜面,谁知镜子突然一亮,一张人脸猛然靠近。两人吓了一跳。再一眼,那放大的脸莫名熟悉。
“倾晨?”
满星和月影对视一眼,同时喊出了一个名字。镜中人动了动,似乎听到了呼喊。不等这边两人再说什么,镜子又是一闪,几道彩光刺的两人不得不闭眼。
待一切归于平静,月影悄悄睁眼,没有异动,也没有彩光。再看镜子,豁然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杏眼的绿裙女孩红唇微张,满是惊讶的直直盯着她,而镜中另一个朴素的女孩表情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月影心下一惊,无端的熟悉感漫上心头。她很快冷静下来,扭头看向身侧,果然,身侧已然是镜中的朴素女孩儿。这样啊,那么……月影抬手戳向镜面,镜面一片荡漾。
“姐姐?”是那个高大男人。
“我们好了。”男人点头表示了解。同时,也伸手按向镜面。
又一片水波。
镜中变回空无一人的状态。
“这是……法器?”满星反应过来。月影点头肯定。
“低级水仿镜。如你所见,传音传像,仿人仿物。”
“那……”
“带上吧,我们该走了。”
月影推开门,声音一变,
“环画,快给我撑伞!”
满星忙撑起立在一边的油纸伞,小跑跟上。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