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归来,爱人说小儿子最近学习有点浮躁,需要磨磨心性;便带他来了常去的图书馆。
无聊相陪中本要翻看马伯庸的《长安十二时辰》听说很火的一本书;等待中,无意中翻看了这本‘晚安玫瑰’,迅速被他的随意的写作手法给吸引。
迟子建,一个出生在漠河作家。写过很多不错的名小说,耳熟能详的《伪满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等;最先接触到的是他记述鄂温克画家柳芭的故事;其所写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深刻描述了一个追逐驯鹿民族鄂温克女酋长的故事。获得2009年第七届茅盾文学奖。2019年还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晚安玫瑰》没有那么出名,只是最初有人民文学出版社、九久读书人联合策划出版。这是一部以哈尔滨为背景,讲述了一段流亡到哈尔滨的犹太人的故事,故事中的每个人都在欲望中挣扎,最后通过外界的神灵或者内在的自觉进行救赎。
上个世纪,有一批犹太人流浪到了哈尔滨,关于他们的故事非常凄美,小说中写了吉莲娜这个人物,一个经历非凡的岁月老人,把异域认作故乡。小说追溯了日本侵华(东北)与犹太人合作实行“豚鱼计划”的一段历史,以主人公赵小娥经历的三个房东,三次恋爱以及坎坷的身世为主线,又以另外两个女人黄薇娜与吉莲娜的故事为辅,向我们展示了三个女性丰富的内心世界。
整篇小说讲述了两个弑父的故事,勾画出两个女性的生命疼痛,但呈现出来的却是她们截然相反的精神状态。在年轻的赵小娥身上,蕴藏的是疲惫、忧伤甚至绝望。她从小就遭人白眼,12岁母亲病亡。而继母是个赌徒,最终忧愤自杀。她的内心充满仇恨,尤其痛恨身为强奸犯的生父,一直试图寻找到他以报仇雪恨。在她终于找到了生父并设计逼死了他之后,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性并没有得到复仇的快意,反而陷入弑父的罪恶感中不能自拔,精神近于崩溃。与之相对的是同样负载着精神创痛的吉莲娜。为了拯救陷于痛苦之中的赵小娥,流亡在哈尔滨的犹太人吉莲娜以巨大的勇气袒露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她也是一个弑父者,多年前继父为了自身的利益,逼她嫁给了一个日本军官。于是,她在继父的鸦片烟中掺入砒霜将其毒死,此后她就以一生的忏悔来洗刷自己的罪恶。宗教和爱的力量,最终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所以人们能从她衰老的脸庞上看见光芒。如果说赵小娥是沉溺于物质生活而灵魂黯淡的现代人的缩影,那么吉莲娜则成为前者精神世界的一根标杆,也构成了作者对于人类精神家园的一种美好愿景。
吉莲娜肤色白皙,灰蓝色的大眼睛明亮而忧郁,装束优雅,与音乐相伴终生。她对生活有很高的品位和要求,时时处处都体现出高贵和雅致,映衬出无信仰、重物欲的现实世界的粗俗浅陋。而这种高贵和优雅,更应该归因于内心的强大。圣徒般的悲悯情怀,使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神性的光辉。直至临终前,她依然要让赵小娥相信,污浊的尘世也存在大爱,而爱是摆脱绝望的途径。所以,她将房产赠予赵小娥,冀望以此助其完成灵魂的拯救。然而,作者以一个开放性的结尾,向读者呈现出对于灵魂救赎的忧虑,这也使得整篇小说超越了道德说教的窠臼,而直指人性的复杂渊深之处,以及现代人难以跳脱的生存困境。纵然有着吉莲娜式的精神“教母”昭示着信仰之圣洁伟大,但面对难以餍足的欲望、找不到归属的灵魂乃至人性深处的阴霾,作者发出了自己的质疑:赵小娥真的能得救吗?
在这篇小说里,作者以赵小娥和吉莲娜为中心,展现出现代人的精神痼疾,她还让人们看到赵小娥的悲剧并非孤立的个案。赵小娥的好友黄薇娜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外表靓丽,但当得知丈夫有了外遇时,刻薄、粗俗的一面马上暴露无遗。而赵小娥的两任男友,也都是精神上的残次品,猥琐而现实。作家痛彻地感受到:“现在这个社会太现实了,一切都讲求物质,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都变得特别世俗化。年轻人不知不觉间成了房奴、车奴,沦为物质的奴隶。当然,他们沦为物质奴隶,大多是被迫的,有着沉痛的现实遭遇。但不管怎样,人还是要有精神信仰的。因为做精神的奴隶,人是在为自己活着;而做物质的奴隶,很大程度是为别人活着。我当然倾向为精神而活着的人。”所以,她写下赵小娥、黄薇娜们,以其观照现代社会功利、虚浮的本相,而将自身的理想倾注在吉莲娜这样一个“为精神而活着的人”身上,使这段人生在晦暗的现实中显得格外光彩动人。
小说对齐氏父子的塑造,似乎亦有深意。他们有情有义有担当,在生活中有参透生死的洒脱,游戏人生的态度中还透着几分执著,读者能从两个人物身上体会到作家对他们的偏爱和欣赏。书中有这样的情节:齐德铭在旅行箱中备了一件寿衣,这看上去是对人生无常的顽皮嘲弄;而他在与爱人相聚之前的一刻溘然长逝,使人不由得发出人生何其残酷的慨叹。所以说,在生死、善恶之间,在背负的苦痛与放下的安宁之间,《晚安玫瑰》呈现出的正是关于人性、人生的深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