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

    小会是一个女人。一个二十多岁正风华正茂的女人,同时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大的十岁,叫小宝,是个男孩;小的六岁,叫金风,是个女孩。

    自从有了这两个孩子,初为人母的小会便把女性的那种母爱发挥的淋漓尽滞。孩子小的时候,每天的抱着,喂奶,逗他玩。在孩子睡觉的时候,她便把孩子的衣服拿来洗,匆匆的洗,忙忙的晾,省怕孩子醒了在床上哭闹。

        本来,她是不必这么劳心的。她有婆婆。她的婆婆,年过六旬,身体虽算不上康健,但洗洗涮涮,烧烧燎燎还是没有问题。不过,小会这人有点神经质,什么事总怕婆婆弄不好:衣服洗不净,饭烧的不干净,屋里乱糟糟的。总而言之,婆婆无论做什么,她都看不上,不但没有感激之情,还有时候故意的多婆婆冷嘲热讽。时间久了,婆媳之间便有了隔阂。

        俩人要是有了矛盾,便会越看对方越不顺眼。小会和婆婆也不例外。不会因为有丈夫和孩子的牵绊而有所收敛,反倒彼此都以丈夫为靠山、为挡箭牌、为传话器对对方进行攻击和漫骂。

        这样的家庭岂能和谐?这样的日子岂能长久?

      记得有一次,婆婆压在席底下的五百块钱丢了,便过来找小会。

        “小会,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婆婆的语气比以往客气了些。

        “啥事,你就说呗,我听着呢。”

          “你最近钱紧不紧呢?”

          小会不知道婆婆什么意思,便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紧是紧了点,不过凑合着还能过。”

      “哦,是这样啊,”婆婆心里已有了几分主意。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你知道的,咱家卖两头猪的钱不见了。总共吧,才卖了五百四十五块钱。零钱我拿起来了。等今天去存的时候,一看……''哎,婆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口气叹完还有没有下一口气。

      “哦”小会只简短的吐了这么一个字符。如果有半个音节的字符,恐怕小会也会说吧。

      “那你到底是拿了还是没拿呢?”婆婆有些弄不明白真相。

      “没有拿。要是拿的话,我就会去给你要了,干嘛要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呢?”小会的回答也不无道理。

      “没拿最好,没拿最好。”婆婆喃喃的说道,“那我可就骂了啊”

      小会没有言语,只是还站在那里不动。可能在为一场暴风雨做准备吧!


        婆婆便扯开了嗓子,“谁偷俺里钱来,你赶紧给俺拿出来啊!你要是不拿出来的话,我可就骂了啊!要是男的偷的话,我叫你出不了门,出门火车轧死;要是女的偷的,我诅咒你被卖到窑子里去,把比给你捣烂;要是小孩偷里,我诅咒你小的时候长疮,疮水从头流到脚,长大了让你得艾滋病,专烂你的鸡巴头子”

      婆婆就这样高一声低一声的骂着。小会只是在一边听着,脸上尽管有些发烫,但终究没有离去。

        骂声随着风传到了村子里其他人的耳朵里。马上,便有人过来围观了。第一个过来的便是疯二婆子。

      疯二婆子,五六十岁,花白头发,中等身材,微微发胖,一颗大痣镶在眉间。平时的时候,爱拖拉着鞋。不管春夏秋冬都拖拉着鞋:春秋冬拖拉棉鞋,夏天拖拉凉鞋,反正一年只穿这两种鞋。说话也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又特别机敏,就像虚结的电线,时而通路,时而断路。至于什么时候通,什么时候断,谁也不知道。他老公也带她去医院看过,据知情人士讲,是神经的  病。不管是神经的病还是精神的病,都不太好治。治的结果往往是财空了,人未好。所以到最后索性不治了。任其自生自灭。

      疯二婆子拖拉着鞋过来了。

        一到院子里便问个究竟,婆婆便把丢钱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听完后,疯二婆子,说了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真不知道她的神经又搭住哪根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婆婆骂的更厉害了,小会的脸也更红了,仿佛那五百块钱就在她的口袋里似的。

        疯二婆子便过来劝小会了“你也真是的。拿了就拿了呗,还不承认。”

        “我没拿”小会争辩道。

        “没拿也不能放任婆婆这样骂啊!你想一想,小宝都十岁了,要是读不好书的话,五六年就娶媳妇了。现在女的多缺啊,别说你家没钱,就是有钱,就看你家就这个婆媳关系,小宝已经一支脚垮进光棍行列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小会有心争辩吧,又怕引起误会,不争辩吧,疯二婆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最后,没有办法只得钻进自己的被窝里,蒙头痛哭了。

      婆婆骂的更凶了。“你个败门子,骚比,干了坏事不敢承认。现在倒好了,躲到屋里去了,你就是躲到您娘比里,我也得把你骂出来。”

    小会的被子,并非不隔音,但婆婆的声音实在过于洪亮,即使蒙住头,也听得清清楚楚。

      小会实在忍她不过,便出来和婆婆打了一架。婆婆被推倒在地,头撞上了一块砖头,血流不止。在众人的搀扶下去了村子里的诊所。小会依旧蒙住头哭。

        哭了多久,没人知道。只知道大概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小会的丈夫回来了。不分青红皂白,便把小会用皮带揍了一顿。小会越哭越绝望,越哭越伤心,她的眼前不断的浮现小宝金风的影子以及泼妇的婆婆和粗鲁的丈夫的影子。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后来,小会不哭了。洗好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给小宝金风各亲了一口,然后便把一瓶老鼠药喝下了肚。

        天亮被小宝嚷着找鞋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硬了。三天后,便有一个棺材装了她,埋到了村外的空地里去了。

        据说,那五百块钱是在小宝的书包里发现的。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婆婆有时候,看着村外的小会的坟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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