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镖行

风停了云知道，雪停了你知道。雪，只有一种颜色，却在你的光芒下，有你的色彩。

铁木村往北，景象就更荒了，正值冬天，满地的积雪、枯草，伴随着些许狼嚎。月婼停下，看了看红娘给的西州地图，他们已往北走了一百多里，按地图上所指，过了前面的小镇，就可能看到彩云阁。

前方的小镇，名为垄息镇。垄息，通龙息，传说在这里可听见龙谷内传来的龙息声，又因地势较高，故做“垄”，不过传说是传说，两人来到镇子时，感觉垄息镇很安静，除了呼呼的风声和鸡鸣犬吠声，他们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垄息镇比铁木村大那么一点，至少客栈比铁木村多了几家，想在垄息阵过夜，并非难事。客房的价格不算贵，好一点的房间也就5两银子，倒是伙食不怎么好，整个客栈里只有土豆饼和馒头咸菜，有酒没有肉。不过两人并未介意，也许对他们而言，有酒已是不错，至少酒能暖暖身子。

夜晚的西州不像锦州，那繁花似锦的夜生活在西州是几乎看不到的，天一黑，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就连街上的灯笼，都很暗。

西州是没有打更人的，因为西州的日出时间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因此人们只认早晨的鸡鸣，也因此，家家户户都养着一只大公鸡和一条狗，鸡鸣起床，狗吠防贼。

“这的天挺冷，你还要睡地上吗？”

“没关系，无论是地上还是房梁，我都睡过，何况红姐给的这披风，我裹着还挺暖。”

因客栈的房间紧张，两人只能住一间房内。这的房间不大，一床一桌一炉子，连放浴桶的地方都没有。担心男女授受不亲，杨邪刀将桌子挪开，拿了床薄毯子铺到地上，打地铺。月婼不肯，硬要杨邪刀睡床上，自己睡地上，杨邪刀担心月婼受寒，更不情愿，一手，抓住了月婼正在铺被子的手。

“你……你的手……好像……”

这不抓还没事，一抓，杨邪刀忽然察觉到月婼的体温，好像没那么冷了。

“这是我活过26岁的代价。”

月婼急忙将手抽回，继续铺被子，杨邪刀欲言又止，也不再阻拦月婼的要求，问店家多要了床被子，给月婼垫上。

这一夜，本是个安静的夜晚，偏偏，西州，总是不太平。深夜不知几更天，外面车马辘辘，一队人，一辆车来到垄息镇，这是一支运镖队。

运镖，多是一些富人或德高望重之人找镖行押运一些贵重货物，或金银珠宝，或粮食信件，更有甚者，护人身安全都有。运镖有风险，不同区域可能会遭遇不同的问题，因此运镖的费用也不低，运一次镖百两银子起步都是正常价位。有人因运镖发了财，有人也因运镖家破人亡，不过这都不影响运镖业务的发展。

西州是以实力行天下的地方，镖局里的人，更不容小觑。不过为保货品安全，运镖时间多在白天，只有极特殊的情况才会夜间行镖。这只镖队，运送的货品就是特殊的。他们运的东西，看似粮草，实则是龙谷里的一个人，一个女人。

运什么，别运人。这个在镖行里人人皆知，因为活人不好控制，死人太过晦气。不过龙谷这人，却不是死的，也不是活的。

龙谷有龙，龙有鳞爪，这龙鳞可是稀有的药材，传说能令人长生不老。不少人去西州，多是为了去龙谷求此长生不老药，但结果往往是药没求到，自己已客死他乡。

镖车里的女子，人称“神农女”，据说是成功的求到长生不老药，只是在逃跑途中，误吞了此药的女子。她在沉睡，睡了两百年，两百年来，她手、脚包括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都与十八九岁的女子无异，也因此，外人更确信了长生不老药的存在。

数日前，一盗者潜入，将女子盗出，又担心龙谷之人追杀，连哄带骗，拖关系把这女子交于镖行，运出西州，取其腹中丹药。

神龙女不见，龙谷着急，但盗者本事不小，要抓，不好抓，追查好久才知，女子在一辆镖车里，便改变路线，先把女子追回。

一追，一躲，双方在垄息镇，碰了面。镖行，龙谷两边都有高手，这一碰，可不好办。针尖对麦芒，谁输谁赢？风雪交加，街上的灯，更暗了。

“嗖嗖嗖。”

龙谷的人似乎在试探，镖行的人也在试探，龙谷的武功路数，极为隐蔽，镖行的武功路数，极为混乱。

龙谷不说话，镖行不说话，双方只有武器在说话。

“呛呛，呛呛。铛铛，铛铛。”

你攻，我挡，你偷，我抓。横有竖遮，斜来直平，这一攻，一击，一防，一御，皆无果，矛盾双方，不知道如何。不知不觉已战了不知多少回合，旁边的房子都摇摇欲坠，这两边的人却一直持平，地上的雪，地上的血，红得黑，白得粉，已分不清是谁弄的。

晚风急，冷风路，人情债，何时休？

双方再攻，不知从哪跳出一人，发如雪，手握一刀，落地有力，起身如风一般轻盈。

双方被这白发男子惊到，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是谁？”

男子没有出声，只见暗中，似有星光闪烁，再一看，是一白衣白面纱的女子，举有一颗会发光的石头，慢步走来。

双方看着有些愣，搞不懂这一男一女是什么来头，看样子，都不好应付。只见女子来到镖车旁，问道：“什么货？”

“吃的喝的。”

女人冷“哼”一声，走到中间，又向暗处问道：“你们是绿林汉？”

龙谷的人没有回答，暗处一阵沉默。女子对男子使了个眼神，男子会意，一刀劈下来。镖行人措不及防，看着镖车被杨邪刀一刀劈烂，粮食碎了一地。再看，里面似乎有东西，隐隐发光，不由大惊。

杨邪刀走向前，将车内的女子拖出来，只见女子发着亮光，这亮光，竟与月婼手上的月灵石颜色类似！一向沉默的龙谷忽然不淡定了，发声问道：

“姑娘姓名可否方便透露？”

“月婼。”

“月婼？月竹岛？”

“正是！”

“哈哈哈哈！老花他身体怎样？”

“你若问两百年前的花长老，早已仙逝。现在是他第三代传人，花千藤。”

“哦？不错不错！”

风起，雪似乎更大了，不过眼前的人，却看得清晰。

黑披风，黑手套，奇怪的面具下的男子不知是何表情，看样子，似乎是笑的。

“世人皆以为我龙谷有长生不老药，其实药早就没了。龙谷只是出了一个医邪花戏人，把他死去的老婆给保存了起来，这用的材料，就是月灵石的碎石粉，可保尸体不腐。又用了龙谷奇药麒麟血竭，让尸体存有体温，仿佛还活着，实则不过一个死人。”

男子边喊，边走，镖行人已无敌意，看着龙谷那边的人将女尸拖走，也没有出手。按镖行规矩，买家描述货物非事实，属买家违约，他们这单就算失了，也不会影响他们镖局在行内的声誉，自然不再理会，只在一旁看戏。

待龙谷的人走远，月婼收起月灵石，杨邪刀也收起雪扬刀。刚收，一镖师却是忽然出手，袭向杨邪刀。

“嗯？恩将仇报？”

镖师速度很快，杨邪刀抽刀也快，挥，砍，劈，挡，刮。两边都是刀客，刀客对刀客，除了自身武功外，比的，就是刀了。

雪扬刀，刀锋利，刀刃雪白，刀身重却挥霍轻盈，几招下来，那摇摇欲坠的房子终是倒塌，所幸里面没有住人。

再看两人，你挥我砍。月婼担心杨邪刀那半甲子功力力不从心，欲帮，其他镖师不让，在月婼面前拦着，月婼心急，想硬攻，却见镖师们有些虽已受伤，但出手丝毫不差，不好对付。

“乒乒，乓乓。”

两个刀客已战了不知多少回合，月婼依然脱不开身，眼前这一个两个，虽不致人死地，但要硬攻，真不容易。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杨邪刀冷汗直出，累了。月婼更加担心，对镖师们大骂道：“你们到底是镖行还是绿林，如此恩将仇报真是过分！”

忽一镖师收手，其它镖师皆停手，只见镖师回到镖车旁，朝众人点了点头，所有镖师皆对杨邪刀下跪，喊道：“彩云阁众人，拜见雪扬刀刀主！”

杨邪刀大惊，月婼眼睛也瞪得大。

风停了，雪停了，月婼依稀见到，这镖旗上，写着“彩云镖局”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