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可以从她闪躲的眼神里面看出来,凭我多年的经验,她完全是在掩饰着什么,虽然她的话语中有一定真实的情况存在,但是那全部偏离了主题并且这种真实的情况是说谎必不可少的主干部分,可以说每一个谎言都是编织在主干部分上光秃秃的枝丫毫无内容唯有主干存在且不相关。

      那么她那稍加润饰的真实部分就成了我内心确定无疑的坚定有力证据。可是我不能说出来,这是个秘密,我要想知道全部情况的话就必须遏制住我迫不及待想要拆穿她谎言的念头。要知道这对一个好奇心奇重的人来说是多么的叫人难耐,像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传来凄迷的诱惑,却让人停留在一旁暗自观察一样。我尽量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和焦躁,让自己的面孔显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并在她叙述的时候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和认同,甚至还故意的将谈话引到那不相干的部分,让她误以为我被她的谎言所迷惑以至于方向迷乱。在这场谈话中,我悄悄地占尽先机,并且让她放弃戒备之心好让我接下来的行动变得稍微宽松和容易一些,我知道这急不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我从她离开的背影中看出了一种懈怠的情绪和惊恐后的急需安宁的心态,所以她身体的大开大合正表明她从与外界的气息交换而获得了某种新的东西,让她得以喘息。我见她走向浴室并关上了门,我立刻悄悄走到客厅,翻开她的手机,里面嘈杂的聊天记录繁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不能点进去一一查看,这样会打乱我的阵脚,我只是在表面浏览一些特殊的名字,一些能让我起疑心的名字。我毕竟不是个擅长侦查和反侦查的好手,也不是个对所有文字有着目之所及思之所然的敏锐洞察力的好手。我是个法官,严谨的态度也许会让我的每一步行动都有着确切的界限,但是这也限制住了我能够获得更多信息的脚步。我没有什么发现,也没有认为谁比较可疑。我放下她的手机,按照刚刚的姿势放下。

       这时一个信息突然出现在她最近联系的最上方,一个昵称叫✘✘的人,只有一条信息,很短的一句:下午去市场。

        我刚刚并没有发现这个奇怪的昵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早在事先就删除了她的重要的聊天记录,另一种就是她认识这个人只是这个人突然发这样的信息过来。很显然最后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说它没有最基本的招呼语,就连这样突兀的信息一个随意的说明都没有,那么根本不可能是最后的情形。我按灭了手机的界面,然后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喝着已经凉透的茶。

      说实话我讨厌手机这个东西,它的存在是为了方便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沟通的。可是它却渐渐演变成一堵高墙,一堵厚厚的高墙,它成了每个人最为独立的居所,没个人都在高墙后面堆积着自己的秘密和野心,大家都愿意和这个几近无限的沉默机器做最知心的朋友什么话都和它说,什么秘密都藏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最真实的状态早就消失在一人一个手机的相对沉默里面,它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障碍。就像现在一样,我只能够看到冷冰冰的机器而不能看穿那个叫✘✘的人到底是谁,我的妻子的手机里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我得再她出来之前离开这里,这样就有了不在场的最佳证明,对,就这样。我起身去了书房,胡乱翻开一些案件摊放在我的面前,还象征性的带上了眼镜。可是我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了浴室门边上,我敢打赌要是有一点点动静我都能够立马从我的感官中确定她的行动,我按耐住性子等着。过了好一会,她才披散着头发出现在门口。

       她的白皙的脖子裸露在空气中,微红的双颊散发着迷人的芳香,薄薄的嘴唇悄悄抿上能守住一切秘密,玲珑剔透的琼鼻上面还有未曾擦净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无尽的诱惑,双眸的深邃和扩张后的距离让人很容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是我这样高要求的人,也对这样美丽闪耀的妻子的美貌毫无挑剔可言。

      我适时走出了书房,走到她身边不禁被这样一幕所深深吸引,平日里工作的繁重让我忽略了她的属于女人所特有的魅力和她自身的绝美轮廓。没想到这一次,却让我这个素来富于自制和严于律己的人为之倾倒,她藕白似得玉手在擦拭着她的乌黑的秀发,我仿佛能够闻到香气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样。这个时候我的感官异常的灵敏和精确,我甚至能辨别出秀发的香味和身上的体香,这对我来说着实让我感到惊异。我怎么会对这样的场景而感到穷于应对呢?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法官所应该有的神态,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登徒浪子在肆意的打量着这个从天边悄然而至的仙女,还是位刚刚出浴的仙女。

       我开始反省自身,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东西在作用于我。

        我不禁暗自后悔,我怎么能弃这样的妻子于不顾而整天忙于工作呢?我和她结婚三年以来没有生育子女,检查也检查过了,可是都说没什么问题。久而久之这也成为我的一个心病,看着别人的新婚夫妇不久就有了孩子怎么能不羡慕呢。这一点我的妻子也常常惋惜不已,一开始我还积极配合她的要求去做各种各样的关于这方面的事宜,到后来我就绝望了,干脆一心放在了工作上,加上本身就没什么乐趣是个干巴巴的不会享受生活的冷面判官。所以我和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她在我面前始终有着夫妻之外的某种敬畏之心,我也只当是因为我的职业才导致的这种问题,所以没有在意。

       可是渐渐的,我们之间的谈话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无关紧要。这是对一个三年的婚姻一个不好的预兆,最近我发现她越来越神秘,像是有着某种秘密不想被我发现。这时候,偶然就发挥出了它的最大作用,它也只能够通过出其不意来表现出它的根本特性。我今天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取消了今天的安排准备回家完成工作,可是当我到家的时候我发现家里没有人,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去买菜去了,就没在意。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她回来,我打电话也总是占线,她后来回我一个却支支吾吾的说她在她的朋友家。声音明显和平日的不一样,她说她一会回来。

     我等到中午才见到她的身影,有些脏乱。头发也在风中四散开来,身上还有一层淡淡的说不清楚的味道。于是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滴滴”她的手机又传来信息的提示音,她在我的注视下慢慢的走向桌子旁,她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妙,看了一眼就关上手机。

       “是我的一个同学发来的,说是下午找我有点事。”她轻松的说到。

       “谁?”我的神态又恢复成那个死板刻薄的冷冷模样。

       “你不认识的,一个老同学了。我们以前还在一起逃过课去旅游呢,关系特别好。对了,你下午不要去上班吗?”

       看,她又开始撒谎了,这么拙劣的谎言也敢说出来,她肯定有个同学和她一起逃课去旅游这是真实部分,但是真实之外的其他话语全部都是用来掩饰的多余点缀。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知道要是不把我内心的疑问问出来我肯定会被这焦灼的好奇心给燃烧殆尽。她总是用这样的话语来搪塞我的询问,我没有时间在这样的不真实与真实之间耗费我的精力,我想直接知道我想知道的,我也不想管什么等待之类的无聊问题。

     “说吧,✘✘是谁?还有你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说出来吧,这对我们大家都好。我是个讲理的人,你知道的我不会惩罚你什么的。我是个法官,有些时候那些罪犯不愿意提起他们的罪行而总是找各色的理由来推辞和阻塞事态的进展。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是来帮助他们的,有时候不说出来是件更坏的事情,你犯了错说出来了就会尘埃落定不用提心吊胆。相信我,你肯定会明白到,说出来的后果是比悬着一颗心,前后畏缩更加可以接受。”我尽量平静的看着她,温柔的说到。哪怕她真做了什么,我也打算原谅她。

      她看着我,认认真真地看着我。随后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示意我也坐下。我顺着她的意思坐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一个相对和谐放松的环境,才不会让她自身之外的什么东西不会影响到她将要吐露的话语,才不会让涌出地快到喉头只差一步就大白于空气中的秘密被另一种力量所牵扯和撕裂。

      “你都看到了,那我就不瞒你了。”她的脸变得更加羞红像个熟透的苹果,让人不禁想要咬上一口。

       “我想要个孩子,可是我们多次尝试之后你开始变得厌烦,我也不敢和你再提起这件事情,你渐渐把重心放在了工作中,那么我的生活就开始失衡。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能让我们拥有自己的孩子的心愿,✘✘是一个同学介绍给我认识的比较有名的偏方医生,我最近一直在忙着搜罗他给我开出来的药剂和引子,我怕你反感就没有告诉你。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你看了我手机?”她最后一句的声音明显的提高起来。

       我是个法官,可是我却在她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判刑的味道。我是个法官,我不配是个法官。我开始自责起来,我没有相信我的妻子,我没有好好的关心和爱护她给她一个和谐的生活环境。我已经找不到任何词句来形容我的心情。我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范畴,我成了和动物一般无二的东西。竟然失去了理智和对爱的相信的力量,更加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我还利用自己的经验,以为自己了然一身还妄图原谅她?我觉得我自己的愚昧无知给我上了一课,我的严肃死板和对生活冰冷的态度已经缺乏了正常的相信爱的权利。是我的妻,带我从深渊的黑色地带中走了出来。

      我一把拥过去,轻柔地吻在那个仙女的红透的脸颊,在她耳旁呢喃了一句“对不起,我爱你。”我抱着她进了房间。

       我知道,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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