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窗外原本明媚刺眼的阳光，慢慢褪去颜色，变得暗淡下来。有人的脸上慢慢渗出了汗水，有人在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原本以为能很快结束的模拟法庭，竟已经进行了几个小时。而判断无罪的人似乎有赶超的趋势。

3号陪审员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拍桌子，指向刚刚投出无罪的9号老人:“您一把年纪了，跟着裹什么乱啊，板上钉钉的事，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我觉得8号小伙子说的有道理。”老人眯着眼睛，陷入到了对往事的回忆中:“1957年呐，是我们家的一场噩梦。我父亲原本开了一家纺织厂，五五年公私合营，场子就充公了，一些不懂技术的人上了台，没俩月，进口的机器坏了一大批，给我们心疼的呀。”

“五六年呢，搞鸣放，我们就说了一大堆牢骚话，紧接着五七年，我父母加上十八岁的我，都被打成了右派。那时候一宿的功夫，所有人都躲着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了。那时候天天批斗我们，大铁牌子，用铁丝拴着挂在脖子上。还给我们坐飞机，就是把两胳膊背在后面。使劲儿撅你的手腕，把头压得低低的，整的我都不想活了。”从老人的语气中可以看得出，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提起时，还是不由得战栗。

“有一天批斗我，一个女的，看起来可凶了。她把我押上台，我害怕极了。忽然，大铁牌子变轻了。一只手把勒在我脖子里的铁丝提起来了，撅在后面的手腕，她只是握着。我刚想回头，一个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别看我，忍忍就过去了。”

“是啊，忍忍就过去了。”老人的眼睛慢慢睁大，他的眼睛里含着光:“任何身处绝境的人，都希望有一只手能托自己一把，那个孩子，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8号拍了拍老人的肩，待他情绪慢慢平复，又侧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3号:“我还有一点要提醒这位朋友，这不是什么板上钉钉的事，法院的判决结果都还没下来，我们又有什么权力仅凭自己的喜好，就去决定一个孩子的生死呢？”

《十二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