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菜园里采一把生菜,揪三两根芫荽,荷包一颗鸡蛋,煮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吃完便躺在摇椅上,一边吹着傍晚习习凉风,一边听母亲唠叨家常,那叫一个舒坦。可这样的日子不会再享受了。现在的菜园杂草丛生,没有精心照料的各色蔬菜,取而代之的是即将枯黄的豆角和直挺挺的玉米。它们肆意生长,试图抓住往来的风,留下窸窣作响,院子在此刻好不热闹。
蝉鸣夏日长,风动荷花香。现在农村的夏天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凉爽。正午时分,街上不见行人的身影,往日成群结队的狗现在也独自躺在阴凉下,哈赤哈赤吐着舌头。屋里风扇不知疲倦的摆着头,屋外空气中混杂着水泥烧灼的味道,透过玻璃一看,好像一切要融化了似得。调高手机的视频声音,躺在母亲遗像旁的沙发上,任时间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流淌。不知过了过久,好像听到母亲喊我起来吃饭的声音,原来是肚子饿了,她提醒我去给自己做饭吃。
母亲离开的这几个月,最害怕独处的时光,尤其是骑车通勤的路上,甚至会觉得她就坐在后座上陪我上班,泪水在风中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也害怕见熟人,害怕提及任何有关妈妈的字样,甚至会嫉妒别人有妈妈无微不至的关怀,是自己无法触及的奢望。
执意顶着烈日去看奶奶,好似有人找我商量了?她不在家里是正常的,因为八十八岁高龄的她只能做两件事,若不是待在家里发呆便是去周围串门。我掀起邻居家的竹帘子,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几个老人坐在马扎上聊天,我冲奶奶叫了一声,此刻眼里涌满泪珠。她没回应,我凑前走了几步,在周围人提醒下,她才恍然大悟,然后拿起拐杖和我走出来。出门的时候,她问我啥会过来的,我强忍着泪水没回声,就这样,她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扶着我的胳膊两人安静的走了十几步,我回了句,好几天了。我以为她看不清我的脸,却又隐约感觉到,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人总是这样,要欺骗一下别人,再欺骗一下自己。
走到路口,她硬要自己回去,言辞严厉不容商榷,我便驻足目送,不禁簌簌泪下。为何背影总能刺痛我们,是因为离别?还是因为不舍?或许仅仅是无奈吧。这种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无力感是最揪人心痛的。
慢慢感受到,原来情感是有形状的啊,惦念也好,遗憾也罢。我们都需要寄托,需要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体来寄托难以言状的精神世界。有人提着补品看望初愈的病人,有人挑选精致的饰物送给心爱的人,有人准备一大桌饭菜等待亲友的到来,而我该如何寄托思念?点上白蜡烛,烧上一炷香,待蜡烛燃尽,灰飞烟灭的时候,思念也许飞向天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