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拯救我?- 《稻草》

我的韩国导师告诉我,提到韩国80年代文学,会想起几个代表作家,姜石景就是其中一位。

姜石景(1951~),1974年凭借《根》获得韩国《文化思想》第一届新人奖,登上文坛。1985年发表《深林之屋》,第二年获得今日作家奖。1990年游历美国和秘鲁后,一直到1993年在印度生活,根据印度体验,于1996年发表《世上的星星都升起在拉萨》。

今天给大家介绍她的小说集《深林之屋》里收录的第一个短篇《稻草》。

她是美术老师,和想成为作家的朋友尹善,一起拜访七旬画家。当她问起刚刚去印度一个月的老画家关于印度的印象的时候,老画家回答:“地球上的一切都结束了,印度也不会结束。印度有‘永恒’。印度人什么都不怕,安心地生活。他们相信出生是为了死亡,为了来世重生。我不相信神和命运,但也不相信人会以灰尘结束。去过印度之后想相信有来世。如果你也不想有遗憾的死去,就一定去印度看看。” 她说老师的画就像来世。

他们到酒家边喝边聊。

谈到像亚当和夏娃生活的话就不会有战争的时候,尹善说:“我们经常使用‘本能’这个词,但根据一个学者的报告,事实上不存在本能。本能中最神秘的是动物的母性,但猴子刚生完小猴子后将它们分离,即便等长大后放在一起,母猴子也不会看一眼自己的孩子。鸭子刚孵出来时,将妈妈隔离,在那个位置放一个气球,小鸭子只会跟着气球。亚当和夏娃是不是也是本能之前的状态?”

隔壁桌的一对夫妻听到他们的对话,想请教他们。他们结婚十年,丈夫的父亲因病去世,他们经营的茶座发生劫持事件,妻子受了点刺激,两个月后丈夫的母亲也去世。后来丈夫凭借理财头脑赚了不少钱,供两个弟弟。只负责家务的妻子,近来表示想寻找信仰,因此参加集会和看书。半个月前,妻子对丈夫说想离开家一年,过纯粹的信仰生活。丈夫不同意,所以向他们请教。他们没有孩子,妻子说丈夫的两个弟弟对他们的资助觉得理所应当,她也想穿婚纱办婚礼,二弟结婚那天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她只是想体验信仰生活,一年后一定会回来。

她理解妻子想暂时离开的心情。对过分的牺牲感到虚妄,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信仰。老画家说只要相爱就可以了。最终夫妻俩也没达成共识,先行离开。画家一行也离开酒家。她也和老画家表达了自己的苦恼,她的自画像一年也没完成,只能看到在工业垃圾中自己模糊的脸。

老画家说因为她还没有和世界和解。她反问该怎样和解?像刚才的妻子一样等待神的降临而假和解。还是像老画家一样画来世。“艺术是我寻根的努力,但想到‘艺术究竟能否救赎’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感到,其实艺术也不过是一堆稻草。”

她抓了抓路边的一棵树,迎面走过一个女人盯着她说:“不要碰树。人总是碰树的话,树的毛孔会被堵住而长不好。” 那个女人拿出纸,擦了擦树。

她想:比起不需要情节和意义,只想创作美丽的小说的尹善的观念式美学,和用爱与艺术拯救自我并画出生命延续的来世的老画家而言,这个女人的行为是否更加进步?

这一篇小说比起常规的、有情结的小说,更像是以对话的形式进行的一种讨论稿,充满哲思。他们探讨爱情和死亡、来世和信仰、自由和艺术,以及人和自然的关系。“幸福的话能有多幸福?不幸的话能有多不幸?” 下次一起分享姜石景的《深林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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