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翡翠吊坠的冲击

潮湿的夜风裹挟着消毒水气息钻入鼻腔，小林握着翡翠碎片的手指突然痉挛。产房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抽气声骤然亮起，惨白光线里，碎片内部的血丝竟如活物般游动起来。

这是从13号病房骸骨中取出的第七件证物。她背靠防火门缓缓蹲下，额角抵住冰凉的金属把手。三天前在更衣柜发现的染血玉镯残片，此刻正在物证袋里与手中碎片产生共鸣般的震颤。

"叮——"

电梯井深处传来钢索绷断的声响，小林猛地抬头。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亮起两簇幽蓝光点。那分明是燃烧的瞳孔，在离地一米五的高度悬浮——正好是晓芹生前的身高。

翡翠碎片骤然发烫，无数画面灌入她的太阳穴：

1987年梅雨季节，年轻护士在值班室解开盘发，发梢垂落时扫过晓芹父亲白大褂上的工号牌；2005年深夜输液室，同一个女人抱着高烧的女儿冲向急诊，怀中孩子左手腕系着褪色的雏菊手绳；2023年太平间冷藏柜第三次格，女人干枯的手腕戴着断裂的翡翠玉镯，尸斑在镯子缺口处形成漩涡状淤青...

"妈妈？"小林捂住闷痛的胸口，指甲在翡翠棱角上压出血痕。那些从未见过的记忆场景里，母亲左耳后的朱砂痣正与她童年抚摸过千万次的印记重合。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小林快速将碎片塞进制服口袋。手电光束扫过天花板的瞬间，她看见通风百叶后面闪过半张碳化的脸——那分明是三天前刚被送去火化的07号骸骨。

二重身

档案室泛黄的纸张在台灯下蒸腾着霉味，小林用镊子展开母亲遗物中的信封。1998年市立医院优秀护士表彰名单上，母亲和晓芹父亲的名字并列在第三行。她将翡翠碎片平放在名单复印件上，缺口处渗出的暗红液体竟自动填补了名单上缺失的字母。

"滋——"

笔记本电脑突然蓝屏，监控画面切换成雪花噪点。小林摸向白大褂内侧的防狼警报器，却触到一张夹在口袋深处的老照片。照片里五岁的自己戴着雏菊发卡，背景里未竣工的第五病区大楼在暴雨中若隐若现。

记忆闪回突然袭来：

2015年实习生欢迎会上，戴楚胜的领带夹反射着手术灯冷光。"我们正在开发记忆重组疗法，"他晃着香槟杯，酒液在杯壁勾勒出血丝状挂痕，"特别是那些因情感创伤丧失生存意志的女性..."

"就像把碎镜子重新拼起来？"当时的护理部主任笑着追问。

"不，是熔化成全新的镜子。"戴楚胜的镜片闪过数据库检索时的幽蓝光斑，"用虚构的美好记忆替换痛苦的现实。"

小林突然抓起紫外线灯照向老照片。隐藏在合影边缘的玻璃幕墙上，倒映着戴楚胜正在给母亲递文件夹的身影——日期显示拍摄时间竟是母亲去世前一周。

数据之茧

凌晨三点的病理科弥漫着福尔马林的锐利气息。小林将翡翠碎片贴在读卡器上，医院档案系统突然弹出加密文件夹。名为"第五病区-07补充实验"的文档里，数十段监控视频正在自动解析。

画面中七个佩戴翡翠镯子的女性躺在圆柱形培养舱里，太阳穴贴着电极片的模样让她想起超市冷鲜柜里的白条鸡。戴楚胜的白大褂下摆垂着银色锁链，末端连接着每个培养舱底部暗格。

"记忆覆写程序启动。"2018年3月12日的音频记录里，戴楚胜的声音带着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精确感，"本次将测试虚构记忆对内分泌系统的调控效果。"

小林突然按下暂停键。某个培养舱侧面的反光镜里，映出操作台电脑屏上的婚姻登记数据库界面。筛选条件栏赫然显示着：

【情感依赖指数≥9级】

【原生家庭创伤史阳性】

【生育功能缺陷】

她的后背渗出冷汗，想起三天前在停尸房看到的07号尸体检测报告：子宫切除术后疤痕与先天性发育不全共存，这根本是...

"啪嗒"

解剖台无影灯突然亮起，小林转身时撞翻标本架。二十七个玻璃罐接续坠地，在福尔马林液体漫过鞋面的瞬间，她看见每个胚胎标本的脐带都系着微型翡翠吊坠。罐体标签上的日期显示，这些正是七名实验体女性登记结婚前九个月被取出的卵细胞。

通风系统突然传来婴儿笑声，小林冲向紧急出口时，瞥见观察窗玻璃上浮现出血字：

【第五病区-08实验体准备就绪】

【婚姻登记号：20231111007】

暴雨砸在连廊玻璃顶上，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民政局官网公示栏里，戴楚胜与第二任妻子的结婚证编码正在雨幕中逐渐扭曲，最终变成与血字完全相同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