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晚睡着太早的缘故吧,一晚上做梦相比往常多了很多。早餐醒来时,朦朦胧胧记得晚上梦见奶奶了,梦见奶奶躺在炕上,蜷缩着身子在睡觉。梦里后来不知道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剩下了炕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洗得泛白的浅蓝色被罩套着的被子,还有被子旁边的扫炕用的小笤帚,只是,不见奶奶了。
奶奶对我印象最深的还属她做的烙饼与锅盔,还有她的一些小絮叨。
奶奶在柴火灶间做烙饼时,身子很矫健利落。盆里和好面糊,铁锅烧温热,用油抹布蘸点油,擦拭一下锅,铁勺舀差不多一勺面糊倒进温热的大锅的,瞬间烙饼的原型已经好了,再在用锅铲稍微轻抹两下,翻转一下,不到两分钟一个烙饼就好了。奶奶做饭速度快,不到一会儿,一叠烙饼就好了,奶奶做的烙饼永远都是皮薄形圆,火候均匀,外焦里嫩,涂上蒜泥酱,吃起来那是一个好吃。记得小时候家里每到夏收时,奶奶经常会做烙饼,因为耐放还耐饱,再熬些玉米粥,一家人嚼着烙饼、蘸着蒜汁、喝着玉米粥,吃得很是得劲。
我在县城上高中时,要住校,每周回家一次。每次返校时我都会带半兜奶奶烙的锅盔。那会儿大家都比较节省吧,周末都会从家里带些吃的来,每个周日下午我们来了我会相互分享。记得我们宿舍最受欢迎的就是奶奶烙的锅盔,里面有调料,嚼起来酥酥的。
记忆最深的奶奶就是八十多岁的样子,因为我出生时,奶奶就七十岁了。奶奶生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经历过很多世事变迁,性格爽朗,说话嗓门大,虽没上过学,但是会算账。爷爷去世较早,小学、初中时我经常与奶奶一起睡。奶奶记忆力很好,小时候经常给我讲她年轻时的事情。
她说以前大家庭时,家里有十来口人,她是大嫂,做饭是她每天的功课。清晨她都是四五点起床,和面,揉面,擀面,擀一大案板的面条,等全家人都醒了时,面条就煮好了。那时候的案板很大,我粗略估量,和现在的单人床大小差不多。当然,以前人们都是下地体力劳动,饭量也很大。
她说我们老家以前还没有自来水,夏天闹干旱时,经常为吃水问题犯愁。她当时年轻,会背着我大伯走六里路去我舅爷爷家住段时间,那时候她很羡慕家里有口井的,我们那个庄里是塬上,挖口井不容易啊。当然,后来我们村里也有井了,是机井,对,用机械化工具才挖成的井。但是奶奶吃了没有井水喝的亏,我三个姑妈最后都是嫁给了家里有井的人家。
奶奶会很多民间歌谣,直至现在记得清楚的有:
「瓜啦啦婆,爱吃烟,被子着了一大摊。 」
「 麻野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媳妇背到热炕上,老娘背到高山上。」
「 猴娃猴,搬砖头,炸了猴娃脚指头;猴娃猴娃你甭哭,爷给你娶个花媳妇;我不要花媳妇,我要我的脚指头。」
这些民谣用我们当地方言说起来很有谐音,既诙谐又不乏说教意味。
奶奶的一生勤劳节俭,抚养大了六个孩子,除了大伯年轻时在青海当兵一直居住在青海外,其他姑姑伯伯都在身边。晚年时她总喜欢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不时地向西边望去,可能是她在思念大伯吧!
奶奶在九旬高龄时,不幸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在她临终之前半年时间里,不认识任何人,说话也是胡言乱语。那时我刚毕业不久,自己一个人在外地。在奶奶清醒时没好好尽孝,是我最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