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0世纪四大人物传记之一,《苏东坡传》是林语堂先生得意之作,也是中国现代长篇传记的开标立范之作。读这部书,好像在听两个有趣的灵魂遥相对吟,既是是一部“好书、奇书”,又是一部“一个赤子写另一个赤子的书”(余杰语)。
林语堂先生用“春秋的手法”详尽而全面的介绍了苏东坡的一生。他个性超然,豁然物外,藏悲喜于日月星辰,寄壮志于江河湖海,付疑虑于宇宙苍穹,不讨好献媚于权贵,只遵从自己的良知和内心。在生命的内在力量展现和本我的表现中放射出人性的光芒。
一、从“政坛新星”到“政坛流星”,三起三贬渐行渐远。
苏轼,字子瞻,四川眉州人。21岁踏进仕途,曾两次进京任龙图阁学士、中书舍人、兵部尚书、礼部尚书等官职。他天资聪慧 ,受父母教诲,少有大志。20岁父子三人进京赶考,他和弟弟苏辙分别获得第二和第五名。被仁宗皇帝称为“未来的两宰相”。
进士及第以后,苏东坡先是到陕西凤翔府任判官,3年后召回朝廷任史官。1074年,到杭州做通判,然后到密州任太守2年,湖州人太守3个月。
正当这颗政治新星冉冉升起之际,由于反对王安石的变法,站到旧党一边,遭受政敌的打压,被贬谪黄州。
1085年,宋神宗驾崩,哲宗继位,英宗皇后摄政,废除王安石变法的内容,苏东坡也平步青云,17个月从八品升到正三品,跃了12个台阶。先任登州知府5天就被召返京,官至翰林学士知制诰(皇帝秘书,仅次于宰相)人生达到顶峰。但后因与太后和司马光的政见不和,主动请辞外放,任杭州太守1年零7个月后,被贬惠州。
1091年3月,再次回朝,当了7个月的礼部尚书,然后任颍州和扬州太守,再任兵部尚书1个月、兵部尚书9个月。哲宗亲政后,对元祐党人进行打击,先把苏轼赶出京城任定州太守,然后再贬惠州,接着又贬天涯海角的儋州。
苏东坡的一生,从政40年,任职20地。做地方官33年,在朝7年;从政28年,被贬12 年。有人形象地比喻说,苏东坡的一生,要么被贬,要么行走在贬谪的路上。
二、黄州-惠州-儋州,在不完美的时代活出了完美的人生。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名,黄州惠州儋州。”苏东坡后半生的贬谪,一次比一次远,一次比一次惨,一次比一次冷酷。幸亏苏东坡天性豁达,淡泊宁静、随遇而安,才在颠沛的生活中淡化了苦难的意义,化解人生的悲哀。“一蓑烟雨任平生”。
人生自我突破:黄州的乌云,遮不住赤壁的明月。
“乌台诗案”被囚禁130天之后,苏东坡被贬黄州。虽然保留个团练副使的职务,实际是被软禁在这里。没有钱,不能养家,只有向太守借东面山坡上的几亩军营废弃之地赖以糊口,因此也完成了由苏轼向苏东坡的转变。
在黄州四年多,躬耕东坡、放浪山水、美食养性、激情创作四件事是他的全部。所以,在文学上有《念奴娇.赤壁怀古》、《赤壁赋》、《后赤壁赋》等不朽的词篇;在美食上,有了东坡肉、东坡饼等流传至今的名吃;在公益方面,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家孤儿院和中国最早公立医院—“安乐坊”。他把宋词发扬光大,成为与诗并列的体裁。
赤壁的明月,因苏东坡而进行时空的转换,道士的吹箫的悲凉、伤感,使黄州的月亮超越了时空疆界。黄州迎来苏东坡的创作黄金期,苏东坡成全了黄州,赤壁成全了苏东坡。
人性自我飞跃:惠州的宁静,渗透着荔枝的香甜
清朝诗人江逢辰诗云:“一自坡公谪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曹太后去世以后,哲宗执政以后,对元祐党人疯狂报复。苏东坡的政敌章淳做宰相后,对他进行无情打压,从杭州直贬惠州,似乎有种让苏东坡老死异乡的味道。
但政治上的挫折和生活的窘迫没有击倒他,偏远的惠州反而让他远离了政治迫害,他传播插秧技术、改造农具、建造水磨,他搜寻药品、为民治病,他筹资建设惠州西湖东西桥、兴办书院……他与爱妾王朝云漫步湖堤、泛波舟上,过着平静生活。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但政敌们不能看到他的快乐,变本加厉的对他迫害。王朝云的不幸离世,又使他的人生落入低谷。他参透了人生的苦与乐,看透了人性的美与恶,面对生死,泰然处之。
向死而生:儋州的苦难,难掩超越生死的洒脱
绍圣四年(1097年),63岁的苏东坡又被贬到海南的儋州。在宋代,发配海南尽次于满门抄斩,政敌们要一步一步把他推向死地。已经把生死看淡的苏东坡,面对这个生死劫,依然进入这块荒芜瘴疠之地。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在苏东坡心里,纵然所到之处是真正的天涯海角,也可黯然为家。诗、酒、茶成为“自我疗伤三法”,他办学堂,介学风,以至于很多学子不远千里,追至儋州。
“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在宋朝100多年里,海南从来没有进士及第,苏东坡填补了这一空白。他酿酒、制墨、著述,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得意与民同乐,失意怡然自得。这就是逆境中的苏东坡。
三、 亲情、爱情、友情,在人生磨砺中凝聚为永恒。
苏东坡不世俗、不沉寂、不孤独,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天马行空,在情感世界中柔情万种,在诗酒年华中物我两忘。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情”。苏东坡一生很重视亲情,他和弟弟苏辙的兄弟情属于亦师亦友,不论处在顺境和逆境,他们始 终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相互支撑。同知、同学、同进、同退,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之情,为后世赞赏。所以“乌台诗案”,苏辙愿用官位换取兄长的自由。他们兄弟唱和诗写了140多首,“人生到处知何以,应似飞鸿踏雪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等都是为苏辙有感而发。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苏东坡一生有三段爱情:刻骨初恋王弗、举案齐眉王润之和灵魂伴侣王朝云。王弗是与苏轼的初恋,陪伴他10年,不仅生活美满,而且仕途一帆风顺,是他最得意的时候。
王润之是他前妻的表妹,是贤妻良母,她陪苏东坡度过了最难熬的“乌台诗案”,苏轼对她非常感激。她陪伴了苏轼25 年。 她去世后,苏轼写了著名的《悼亡妻文》,死后与她合葬。
王朝云是 苏轼的侍女,后纳妾。她服侍苏轼23年,不离不弃,是苏轼的红颜知己和灵魂伴侣。《西江月.梅花》就是苏轼对她最好的赞美。
“为公唤起黄州梦,独载扁舟向五湖。”苏东坡朋友很多,有善于雪中送炭的钱世雄,有为他开悟的佛家弟子佛印,有幕后推手巢谷,还有“河东狮吼”家的陈季常。但他与“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名为师生,实为朋友、兄弟、知己。尤其是他们的书法造诣更是到了登峰造极境界,被称为“苏黄”。
苏东坡的一生跌宕起伏,但他永葆豁达豪放之心。他的旷世才情,他的温柔多情,他的悲天悯人,他的超然脱俗,他的豪迈豁达,让他成为有趣有爱有灵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