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小兵,入伍四个多月了,上个月刚刚下连。话说新兵三个月还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爹妈嘴里的老兵打新兵,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艰苦。当然,五公里确实累,走队列确实烦,叠被子简直就是折磨,但只要是个男人,谁都能挺过来。可是,没有网络,平时不让用手机,所有的活动都被限定在一个“小圈子”里,这种没有自我,隔离外界的感觉才让人无奈。三个月给家里打了六次电话,老妈长什么样都快记不得清了;静静也开始不接我电话了,我们尚未完全展开的爱情,可能就要告一段落了;游戏战队也解散了,小胖他们去玩新游了,当然这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唉,我短暂的军旅生涯只告诉我一个道理——这里不讲道理,只讲服从。
今天过年,整个营区洋溢着冷清的喜悦。郁闷的我又被“公差”了,十来个新兵蛋子,负责过年的氛围营造。彩旗、彩灯、彩门,灯笼、爆竹、对联,在两个老兵的带领下,一个上午,我们居然把营区布置的跟灯会似的。我们几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杰作”,难以置信。除了叠被子,我们又学会了一项“新技能”,果然梁山好汉都是逼出来的,哈哈哈。
正当我们几个得意忘形、窃窃私语之际,一班长穿着便装,拉着旅行包过来了。听说他的假批了,终于可以“打飞的”回家过年了,看他笑得那个开心,肯定是想媳妇了,我腹议着。不过我们不敢造次,都站得直溜溜的欢送他,心里想着“送瘟神”。他是侦察兵出身,全营最“凶”的班长,当初新兵营,一晚上十个紧急集合,就是他干的。
可是,他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原来的冷酷劲儿全不见了,主动停下来跟我们握手,语重心长的说:“兄弟们,辛苦了,也想家了吧!新兵第一个年最难过,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想家、想妈、想那个她,可是,谁让咱穿了这身军装呢?哎,不说了,班长今年当逃兵了,春节就不陪你们了。”说着他的眼睛就红了,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们几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休假回家多高兴的事儿,怎么还?两个老兵议论了起来,“班长真不容易,五年没回家过年了,今年本来该他过年休假了,可是他看张老兵家里有事,又给主动让了。谁知,前两天嫂子打电话过来,说他妈妈重病,嫂子一个人,又要带娃儿,又要照顾老人,忙不过来,问他休假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就吵了架。连长知道,臭骂了他一顿,这不,好不容易才到机关给他争取了个名额。
终于完成任务了,回到宿舍,我拿出“雪藏已久”的手机,迅速给静静拨了个电话,嘟…嘟…几声,又是对方无人接听。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是游戏没烦恼。登上王者荣耀,31杀4死16助攻,方解我心头之火,可还是一阵阵的无聊,这可能就是空虚吧。忽然,有人拍了拍我,原来是李班长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小子,可以啊,战绩不错,来教教我。”我受宠若惊,忙说“班长,你也玩游戏啊?平常没见过啊!”他说,“平时跟你小子一样,手机也集中管理了嘛!过年刚好没事,闲着也是闲着,高手,带带我呗。”没想到平时威风八面的班长,也有这么“搞笑”的时候,我就想,谁他妈说游戏没用,这不也是拉近新老兵关系的途径么。不过班长这技术,还真就只能打个酱油,我被他拖累惨了,还不敢说。
午后,张排回连队玩,也加入了我们。可别小看他,能文能武,还是电脑高手,经常被抓到机关出公差。有他加入,我们的战绩明显有了起色,李班长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估计从来没这么爽过。不过张排情绪却不怎么高,一看就跟我一样,来游戏里发泄,找平衡的。厮杀了若干局,李班长也看出点不对,凑上去,笑嘻嘻地问:“咋啦,张排,跟女朋友吵架了?”张排苦笑了一下“女朋友是将来时,老李,先说说眼前的,杨科长说想调我去机关,你说我去不?”
“去呀,为毛不去?”我也奇怪,不都说进机关以后发展好吗,张排脑袋这是被驴踢了?“你不知道,机关那个忙啊,没日没夜。你看,昨天下午放假,硬是干到今天中午。还好我不是正编,我们刘大干事现在还加班呢,明天能完都是好的。我要真进了机关,以后一点儿自由时间都没有,只输出不输入,两年,我这电脑技术就荒废了。再说,我还没女朋友呢,以后每天加班到凌晨一两点,电话都没时间打,只能打光棍了。你看,我们科长,休不到假,让嫂子来看他,嫂子说孩子还小,带不过来,他说‘你陪了孩子360天了,陪我5天呗’。就这样把嫂子给骗来了,可是他前3天值班,8小时都要在办公室,嫂子这气还没生完呢,就听说初五他又要去出差,真的只有5天。这不,也顾不上生气了,直接到办公室陪班去了。这节奏,我就是有女朋友,也得崩啊!”李班长不说话了,好像默认了似的。
晚饭前,刘班长提着餐盒,满面春风地从炊事班出来,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喂,老兵,还有十分钟才下班呢,你这算不算早退啊?”旁边几个老兵哈哈笑了起来,刘班长老脸一红,笑骂到,“你们几个臭小子,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是连长呢!再说,今天过年,早回去几分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说罢,悠哉悠哉地朝着家属队走了。
听说,嫂子带着孩子来部队了,要陪刘班长一起过年。批到临时来队住房那天,刘班长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就嚷嚷着请吃饭。
晚上,大伙一起看春晚,饮料水果花生糖,年味儿很浓。我们新兵第一次体会这么“随意”的场合,竟有点不习惯。酒过三巡,噢!不对,是饮料三巡,大家停下了闲聊,逐渐被节目吸引了。不过,我天生没有艺术细胞,总觉得春晚越来越没劲(其实,都是以前听大人们说的,我压根儿就没怎么看过)。
无聊至极的时候,我往窗下瞟了一眼,忽然发现了什么。指导员正在站岗(部队传统,节日干部站岗,让我们休息),可是怎么看,他都一副“假正经”啊,脸上的笑意明显憋不住嘛。我再往楼沿儿下一看,原来嫂子正在墙角躲着,一个劲地冲他挤鬼脸,满满的幸福啊。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太不严肃了,站岗都有人陪,可是看着指导员那使劲绷着脸的样子,我又笑了,他不也没办法嘛!
忽的,我想起了今早的新闻《妈妈我在执勤,原谅我不能给您擦泪》,早晨的时候,我还觉得蛮矫情,搞新闻的真会抓人“痛点”。可是,这一刻,我懂了。别人身边儿可有可无的东西,对他们就是来之不易的幸福,他们真的很容易满足。一班长只是需要回去看看,给嫂子一个温暖的拥抱,回来后,他肯定还是那个“铁血”侦察兵;李班长和那些尚未成家的老兵们,只是短暂的娱乐放松,一旦号响,他们又会变回一丝不苟的战士;刘班长,一个家属来队的房子,就笑得合不拢嘴,年后还不定怎么废寝忘食的感谢组织呢;张排长和机关那些“加班狗”只是想在节日休息休息充充电,之后又会“满血满魔”地复活在岗位上;指导员和嫂子这“双岗”站得,羡煞旁人,估计很多年后,他们都会为今晚感动,这比春晚精彩多了。当然,这是旁人所不能懂的“年味儿”,更是旁人不能懂得军营。
或许,再过两年,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成长起来,那些老班长就可以安心休假、安心过节、安心退伍了,因为有人可以接过他们的枪,继续体会那种别样的滋味,到底是苦楚还是幸福。
算了,不跟你们说了,我想静静…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