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愚蠢二

接下来要讲的这件事,可算是我人生光荣史册中最耀眼的一页,或者是之一吧。

那时还没上幼儿园,四五岁的样子。心智发育极其不成熟,否则也不会如此愚蠢。

一个春光明媚的四月天,桃红柳绿,觅虫飞舞。我和亲爱的二姐在奶奶家院子里玩。玩的间隙,突然听到旁边的大人们聊到了我,内容如下。

我婶婶:你们看,这小三子也不知是随谁个?脸又大又圆,没有老二好看。

我姑:是啊,老二瓜子脸,秀气。

其他人:对对,不错。

我:........

对于一个刚刚发育出自尊心的小人儿来说,这几句议论简直是晴天霹雳,天崩地陷,鲜血四溅。

完了,全完了,心碎一地。

可我能怎么办呢?如果直接哭出来,他们肯定会更笑话我,况且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哭。

所以我悄没声儿地回家了,独自一人。

推开院子的大门,看到我妈正在洗衣服。温暖的阳光从东墙根的杨树间透射过来,洒落在面前,斑驳摇晃。水井旁一群小黄鸭,七倒八歪地在地上觅食,嘎嘎嘎叫个不停。

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突然悲伤起来,喊了一句:妈!便忍不住哇哇大哭。

我妈慌了。忙把我拉过去,一边帮我擦泪一边温柔地说,是谁欺负我们家小能丫啦?

结果,我扑在我妈怀里,哭得更厉害了。那应该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委屈和伤心的滋味。

平复了好一会儿,我才呜呜咽咽地倾诉,谁谁谁说我长得丑,没有二姐好看。

“啊?这是谁说的?!俺家小三子长得可俊啦,他们简直胡说八道,走!妈带你找他们去!”

我妈表现得义愤填膺,牵着我的手就往外走,势必要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

我心里立刻得意起来:哼!我妈说了我不丑,你们就等着吧!

然后就来到了奶奶家。当着她们的面,我妈态度决绝而坚强。她将刚才的话又铿锵有力地讲了一遍,半点糊弄我的意思也没有。

本来还有点胆怯的我,顿时抬起头来,想看看她们如何表现出愧疚和抱歉。

“哎呀,我们可没有那么说,刚才是夸她们姐妹俩长得都俊呢!”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反正总体意思就是不承认和敷衍地再夸一下我。

这些当时我都看的明明白白。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我开始后悔哭鼻子和告诉我妈这件事。因为不论怎样,都改变不了客观事实和已经产生的观念。

长大确实就在一瞬间。

下一个瞬间,我便开始鄙视自己的愚蠢和幼稚。

但无论如何,我都很感激当时我妈给我的勇气和恰到好处的温暖怀抱。

尽管她只是为了哄我开心,煞有介事地在大人间上演一出戏。

这么多年依然记忆犹新,也恰恰是因为——

她居然为了哄我开心,煞有介事地在大人间上演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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