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附近的那座大桥已修有大半年了,那里一直限行大车通过,我不知现在修好没有,很想去看一下。这一日下午风和日丽,我骑着摩托从集市回来,柔和的风轻拂着脸颊,阳光灿烂地沐浴着万物。宅在家中已有些时日,这清明的天气让我的心儿悠扬起来,尤其是摩托的疾驰,让我犹如张开了翅膀迎风飞扬。
我没有回家,而是向大桥方向驰去。长长的大桥上行人稀少,只有汽车疾驰而过的影子。行到路中间,见有几个人站在桥边向下望,近了才知是在钓鱼。在这桥中央是否能钓到比较大的鱼呢?桥下河畔也零零落落地坐着几个钓鱼的人,宽阔的水面波光粼粼,阳光煦暖,清风拂面,静静地坐着望江钓鱼,有一种禅趣的意韵。
我前面有一个中年男子也在疾驰着。大桥尽头还有遮挡物,那个男子弯过桥头与障碍物间的小径向东驶去,正常路线应是向西穿过一条大路,然后绕过一个大弯拐向桥下的沿江大路。
那个男人加速向前疾驰,我也下意识地加大油门,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加速,回头看了我一下。不久,我看到他停了下来。前行的路被铁栅栏拦腰阻断,旁边还坐着一个穿工地制服的人,原来这里连行人也限行。我骑过来问那个男人:“这里也不让过吗?”
“是的,也不让过。”他说着掉转头向来时的路骑去,我也随之掉转头。
行着行着,一座横跨河面的小桥出现了,桥的栏杆是漆成黑色的铁。那个男人向小桥驰去,“这也许是回去的捷径吧?”我心想。
小桥尽头是扇巨大的黑色铁门,那应该是个什么单位,门口种着常青树和花。桥上没一个人,那个男人看我也上了小桥,又回头看了我一下,便沿着河边路疾驰而去。他骑得飞快,瞬间没了人影。
路上没有一个人,好幽静的所在。我本抱着赏玩风光的心情出来闲逛,索性慢了骑行速度。沿着一堵红色的墙骑行,红墙尽头是长长一排茂密的树。这些树应是年久日深了,它们形成了一道墨绿的城墙。这些树每一棵都需几个人才能环抱住。茂密的枝叶重峦叠嶂般,让人产生了深窥的心理:它后面应是田地或是水滩吧?
路面应有两个汽车宽,路右边的坡下是人们种的蔬菜,蔬菜的后面是长长的花树。那些粉红的花树形成了一片花海,不知是什么树,让人联想到十里桃花。可这季节已入冬,桃花早已“化为春泥更护花”,此时正在土地里蕴蓄着复生的力量。
我赞叹着绿树之墙的雄浑气魄。路边绿树成林很常见,但树与树之间总有一定的间隙,而这堵绿墙却似无隙可钻。它们是那么高大那么绵密,因了它的绵密,让人对它的身后是什么产生了无穷的遐想:是村落?是田地?是河流?路对面云蒸霞蔚的粉色花树之海也令人浮想联翩:那片花海里是否有小屋、鸡舍?能在里面居住的人可否有置身桃园的悦感?
终于行到绿树之墙的尽头,发现树下面是居住的人家,一座座小楼毗邻着,人家的后方是宽阔的水面。
花树的尽头毗邻几栋楼房,这些楼房又不似人们居住的地方,似乎是水坝旁的建筑,后来果然见路旁有牌子写着什么水站之类的文字。
穿过这片类似厂区的地方,绿树之墙又出现了,只是离路边有了一定的距离。没了绿树之墙的隔挡,心里有了莫名的恐慌。路的右边坡下是居民区,居住这儿的人犹如置身于巨大的氧吧,空气的清新是毋庸置疑的。
路已不再是柏油马路了,而是由小石子铺成的,呈现出被挖土机碾压过的痕迹。摩托车变得颠簸起来,我不敢骑快了,可前车轮依旧有些控制不住,我只得放下两脚踩着路面向前行驶。即便这样,摩托还是一再被颠得熄了火。
路越来越颠了,我甚至不敢骑了,怕一个趔趄滚下路面。路右边的居民区比路面低有两三米高。我有些后悔了,心里暗悔不该跟在那个中年男人后面行驶,他早就骑得没了影。话说他是如何飞驰无影的呢?这路这么凶险。
路颠簸得更厉害了,摩托一再熄火。路面的凹凸不平让摩托有些失去方向了。我真怕它冲出路牙,无奈下只得推着车走。可即便推着也觉吃力,摩托左右乱晃,我似乎控制不了它了。心里慌乱起来,可已行走这么远了,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这条路大概汽车行驶没事,摩托车、单车都不适宜。它甚至还没有乡间土路好走,乡间土路也很少让你有不停颠簸的感觉,可这路几乎一步一颠。最主要的是,一般的路不会耸出这么高,不会一个不小心就会滚下路面。终于遇到一条小路连接路面,我推车下去,一户人家门口有两位老人正在说话,我迎上去问:“大叔,这条路通往哪里啊?”“通往广东啊。”
啊?!原来不是通往家的路!我不由懊丧起来,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骑着摩托疾驰的中年男人。他和我一个方向行驶,怎么他拐到这条路就没影了呢?他会不会也走错路了呢?可也没见他拐回来呀,这条路骑摩托车也是骑不快的呀,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我顺着路下面的水泥小路骑行,骑着骑着便没路了,前面是住户。我只得拐回来,人们应是从中间的一条小路行走的,可分明不是我要去的方向。我又把车推上高高的路面,小心翼翼地骑行,实在不行就下来行走,心里一直暗暗祈求着天父保佑。
我再没了观赏路两边风景的闲情逸致,心里只有焦急,急于走出这片颠簸的石子路。就这样走着骑着,终于走出了这片恼人的路。
终于可以轻松地舒口气了,我开足马力向前疾驰,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树木飞驰着闪往脑后。
这一场误入迷途,耗费了不少时间,天色竟有些暗淡了,明媚的天空出现了夕阳挥出的袖纱。
终于奔上来时的沿江大道,可这条路怎么变得那么漫长,总是看不到那座横跨江面的大桥呢?
天色愈发暗淡了,我有些焦急了,停下摩托回首看,那座桥已成灰色的练带横亘江面。我明白了:我应绕过那个大弯才能上到桥上,我竟然是越行越远了。
倘我一心抱着见到桥的意念,肯定是行到天黑也回不到家。夕阳已隐到山后,只把余晖泼洒,惶惑焦急涌上心间。此时,我多么渴望安坐家中看书喝茶怡然自得啊!
我开足马力疾驰,和夕阳的余晖赛跑,山峦飞速抛向脑后。这浓密鬼魅的山林,若在平时,我定会驻足观赏拍照留念,而此时,它们在我眼角一闪而过……
我不是一向渴望远方吗?为什么此时暗暗恐慌?我在恐慌着什么呢?漫漫长路,一边江水一边山,没有酒店旅社,没有炊烟人家,我晚上落足何处?
是否只有人类才会有这种回不到家的恐慌呢?倘若我是一只鸟儿,是否是随便捡一支树枝便可安栖呢?倘或者我是一只四肢动物,随便钻个山洞或找一僻静的地方,是否就可卧下安憩?
人为什么非要在一个如家的屋子才能安心休息呢?独自行走在路上,为什么会有恐慌感呢?是怕没有吃住的地方吗?人是否就离不开衣食住行呢?也许,开着房车游走天下才不会有这种顾虑吧,车上载着可供吃喝的东西,天晚了找个可停车的地方就可安眠,这就是“移动的家”。这也是我看到房车的字眼便觉兴奋,看到房车便频频回顾的原因吧?
那些有志于游遍天下的人,有的拉着自制的板车房行走游览四方;有的开着改装的三轮摩托房车游走天下,他们也实现了不枉此生的愿望。因为他们在行走的路上,也把家带在身边,这样就可心无旁骛地饱览河山了。当然,这是经济条件不太好又酷爱旅游的人的行走方式,条件好的人可以开着房车,也可乘坐火车、飞机等旅行天下。
当我风驰电掣般地转上大桥时,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驰下来了。路上依旧没有什么人,汽车似乎也被家驱赶着绝尘而去。天色更加暗淡了,想想温馨的家就在不远的前方,我感觉摩托的轰鸣声犹如回家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