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那个叫做“家”的所在

是枝裕和是我所喜爱的导演,我不愿对他有所贬损,但我还是想实话实说。当然影片是难得一见的院线佳作,推荐大家去看。只是纷纷捧为大师的集大成之神作,却给人捧杀之感。如若是饱含激动之情表达个人喜爱,本也正常,但若是戛纳摘得金棕榈载誉而来盛名之下的盲目从众,我却觉得有损事实本身。所以我真正想说的是现在影评的浮夸,着实令人反感,使得原本好好就影片本身的讨论,刚一开始就让人丧失兴趣和热情。

就影片所触及的题材和指向的问题核心,我也会给5星,但就整体的呈现效果,难说那么完美。

以戛纳为参考坐标,我更喜欢李沧东的《燃烧》,因它不止提出问题,更在于其呈现了生命的孤独本质和诗意的美;与是枝裕和导演的前作对比,个人觉得没有《奇迹》好看,不如《步履不停》隽永,小演员的表现也没《无人知晓》好,《小偷家族》在提出问题后有所保留,结果悬而未决,就如信代妈妈所说的:这样已经很好了,然后导演借角色之口,直白道出问题的难度:说明光靠我们俩是不够的。

与众多认为的克制相反,我恰恰认为这回是枝裕和不想克制了,《无人知晓》才是真正的克制,它只是呈现残酷的真相,《小偷家族》直接指向何为“家”的本质?如果说之前是在提出各种困惑和思索,这一次在各种情感肌理之外,明白提出问题:家究竟是否只能基于血缘的纽带,还是有爱即为家,家是依据什么联结在一起的,是心心相印彼此相连,还是家庭分工,又或是金钱才是家的命脉。

信代妈妈是这个家的主轴,她和治捡了奶奶初枝和祥太,后来又捡了树里,她们做一些临时工和靠奶奶的养老金维持家庭的开支,奶奶从亚纪的父母那里拿钱,所以亚纪不用交生活费,钱远不够全家的生活开支,所以治和祥太分工从超市店铺里顺手牵羊,后来又加入了树里。

这个家的崩塌是以祥太的自省开始的,小卖部爷爷告诉他下次不要再带妹妹做这种事,让他第一次对偷东西感到羞耻,所以他开始质疑“爸爸”治救他是爱还是为了偷,当他看到信代妈妈和治拿着奶奶的钱感到开心无比时,他甚至有了厌恶之感,当然后来他明白了治对他的情感,所以在公交车离去后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也对信代妈妈因自己被抓有些愧疚,家有爱也有利益,你很难分清楚,但那些爱的感受是确凿无疑的,如果没有爱,基于血缘的家有名无实,家暴、情感绑架,和深受困扰的谎言,只因你无从选择。

所以导演提出如果家人可以选择,那就是基于缘分和共同经历的人生羁绊,就像奶奶临死前所说的:谢谢你们一家人,人生时常无解,命运无从选择,只好说我们彼此陪着像家人一样走了这一段,挺好!

难得有人是比树木希林还出彩的存在,以前但凡有她难免被其光芒盖过而成了陪衬,安藤樱却异常生猛,角色活脱自然,一根黑色吊带就把那种撩人的性感演绎得活色生香,更别说影片结尾单独对着镜头特写的表演,足以诠释这个角色的灵魂,问题所能抵达的深度以及带给观众的长久思索,这些迷人的细节表现了是枝裕和娴熟和巧妙的导演功力,再比如一家人坐到院子里看烟花,不见烟花喜悦却写满每个人的脸上,重要的是一家人有爱地在一起,看什么都是快乐的。

再说回克制,影片至少有三处——分别是信代妈妈抱着树里掉泪、亚纪抱着池松壮亮哭泣(当然可能也是由于删减)和治追着公交车跑——难免有些刻意的煽情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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