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回的回目是: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回目已经浓缩概括了两个主要故事,这两者有一定的因果关系,本回的重点还是在前者,所以我们着重来说。
先来介绍下本回的主要人物:
秦可卿:
她是金陵十二钗之一,是贾蓉之妻,秦业的养女,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叫秦钟。
她生得袅娜纤巧,性格风流,行事温柔平和,被贾母赞为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
而在警幻仙境,她是警幻仙姑的妹妹,官名兼美,乳名可卿,小名可儿。她鲜艳妩媚有似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原是个钟情的首坐,在警幻仙子座下管的也是风情月债。在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被警幻仙姑许配给宝玉,教会了他云雨之事。
这是一个集百般美好为一身,为众人所认可的女子,就连凤辣子那样精明能干的人都和她相交甚好。
我曾经跟朋友说:“不知曹公对可卿这个角色是太恨还是太爱?你说爱吧,他又早早地把这个角色给写没了。你说不爱吧,他又把很多美好都赋予她。”
朋友说:“有时候我们把人物看得太过刻板了,本来就无善恶之分。作者也无意太过脸谱化。”我还是固执地以为,也许人物没有,但是作者的喜爱却难免有所偏颇。
秦可卿的出生是个谜,死依然是谜。现在的版本写明是因病而亡,然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十三回中的原有情节写得是: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后来被曹雪芹删除。不过对于这些说法尚有争议。
我们暂且抛开这死亡之谜团,回归书中,讲讲可卿死前死后之事吧。
开头写到凤姐梦见秦可卿托梦给她:“婶子好睡!我今日回去,你也不送我一程。因娘儿们素日相好,我舍不得婶子,故来别你一别。还有一件心愿未了,非告诉婶子,别人未必中用。”
可卿语重心长地对凤姐说:“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
并向凤姐指出了贾家目前存在的两大问题:
第一: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
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
她也给出了一些建议:
1、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
2、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
又说了一些意欲点醒凤姐的话语:
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要知道,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此时若不早为后虑,临期只恐后悔无益了。
临别还赠了凤姐两句话: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凤姐还想问话,却被二门上传事云板连扣四下的声音给惊醒。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宝玉听到可卿的死讯后,直接喷出了一口血。袭人等慌慌忙忙上来扶,问是怎么样,又要回贾母来请大夫。宝玉笑道:“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说着便爬起来,要衣服换了,来见贾母,即时要过去。
众人夜间前往宁国府齐丧,在丧礼中,贾珍哭儿媳妇比谁都伤心,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贾蓉 。贾珍跟大家说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料理可卿的后事。
贾珍一面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出规格之高。
就连棺材也是樯木棺材,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本是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用的。贾政劝贾珍说:“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此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话如何肯听?
为了丧礼上更风光些,贾珍还从大内红人戴权手上为贾蓉捐了个龙禁尉的官,看似龙禁尉是封给贾蓉的,秦氏不过是贾蓉之妻,但回目却写为秦氏的封号,可见秦氏是主体,这种特殊写法叫作夫妻蕙(绘)。
后来在宝玉的推荐下,贾珍还特地请了凤姐来协理丧事儿,更有六公、四王等当朝显贵都来设祭送殡。出殡后寄灵于贾府家庙铁槛寺。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可卿死后阴错阳差地成全了丈夫的功名,也让凤姐的才能借机得已大展。只可惜可卿白托付了凤姐,她还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
这次丧礼看似风光无限,极尽奢华,但却埋伏着一系列的重大祸患:
一、丫鬟瑞珠触柱而亡,宝珠请愿自任义女,出殡后守灵铁槛寺;
二、凤姐在铁槛寺弄权,间接害死张金哥一对情侣;
三、也是最严重的:贾珍擅用潢海铁网山樯木板,接上了后来贼寇入室抢劫、海疆戡乱这一条线索。
这是贾家衰败的一个重要节点,再大的家业也不够这些不肖子孙如此挥霍啊!
从可卿的病情来看,似乎是病逝,但从她的判词、曲子及对鸳鸯的自述来看,似乎又是自缢。她的死已然成为红学悬案,我们不得而知。
最后再简单提下本回的结尾:
凤姐接管宁国府后,一心想表现自己,她观察并思考后,就发现了宁国府的一些问题:
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
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
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
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
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
此五件实是宁国府中风俗,不知凤姐如何处治,且听下回分解。
正是: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