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风语阁136期的作业题目是《一张老照片的故事》,我就赶紧去找手机上的图库,然后翻看里面的一万多张照片。结果让我大吃一惊,然后是大失所望:这一万七千多张照片里面,有一万多张都是工作上存档的照片。然后有五千多张是旅游时拍的风景纪念照片,然后将近两千张是观摩学习的书法作品照片。但是这些照片里面竟然找不到一张我的照片!
情不自禁回忆起过往岁月,为什么没有我的照片呢?仔细想了想,可能与我小时候照像的经历有关。
记忆中我的第一张照片是我五岁左右的时候,一个夏日的午后,父亲带我去新颍河洗澡,然后带我去蜈蚣渠一个养蜂人那里吃蜂蜜,偷偷给我拍的。
那天午饭后,屋子里太热了,我躺在竹席上热得睡不着,父亲决定带我去河里洗澡。因为我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小的孩子,是计划生育后又意外降临于世的孩子,所以父亲格外疼爱我。
父亲先带着我来到第一条河——新颍河,听说这条河是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时修的河。村西有一座桥横跨新颍河两岸,一开始叫做跃进桥,后来又改名为新颍河桥。
父亲抱着我从引桥一侧的夏天下大雨冲刷形成的沟壑里慢慢来到主桥身下面,顿时感觉下面好凉爽。
父亲把我放下,先小心翼翼地下到河水里,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关切地对我说:“这里的水太凉了,你在岸上凉快一会儿,等身上的汗下去了再下来洗澡,不然就(激)住了!”
可是我太热了,在岸上忍不住着急地跺着脚大叫:“我要下去洗澡,我要下去洗澡!”父亲拗不过我,只好上岸来,一把抱起我又下到了水里。
哇,好凉爽啊!我用胖乎乎的小脚丫欢快地拍打水面,咯咯地笑着。我觉得不过瘾,嚷嚷着让父亲把我放下来,我要自己洗澡。
父亲微笑着慢慢把我放进水中,我的双脚还没有接触到水底的时候,河水已经淹没到我的胸口了。
我顿时感觉一阵惊慌失措,一边用小手拍打着水面,一边惊叫着让父亲把我抱起来。父亲满脸笑容说:“看看,你自己能单独洗澡吗?”然后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记着,以后一定不要自己一个人下河洗澡,不然一下子就变成‘面疙瘩’喂鱼了!”
父亲的这招“现身说法”非常有效,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自己下河游泳。看着小伙伴们在河里游得那么开心,我也只有羡慕的眼神,说什么也不敢下去玩。
一直等到十来岁的时候,哥哥看我被小伙伴们瞧不起,才找来家里的两根架子车轮胎,充满气绑在我的腰间当作救生圈,然后一直在我身旁保护着我教我学游泳。结果一个中午的时间,我就学会了狗刨。后来又慢慢学会了仰泳、踩水、潜水等游泳方式。
父亲给我洗完澡,忽然对我说:“我带你去蜈蚣渠那儿玩吧,那里有养蜂人,我带你去吃蜂蜜!”
一路上满目都是翠绿翠绿的庄稼,只是在白华华刺眼的太阳的照射下,无论是玉米还是大豆,叶子都是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既便是最耐旱的红薯,叶子也是焉焉了,没有一点儿精神。
刚洗完澡的舒服劲儿还没有走出二里地,就又被身上的汗水给赶走了。我催促父亲骑快点儿,因为一路上没有任何树凉荫遮挡,毒辣辣的太阳晒得深身发烫。
当时感觉走了好久,其实现在长大了,发现蜈蚣渠与新颍河之间的路程,也就三里多地那么远。
好不容易来到了蜈蚣渠,父亲看我浑身大汗淋漓的样子,就带着我又到水里洗了洗澡。感觉没有桥身遮挡的河水像温水一样,洗着一点儿凉爽劲儿也没有。
我就嚷嚷着不洗了,我要去吃蜂蜜,父亲只好又带着我去养蜂人那里去。又骑了很久,来到了一个白色塑料棚搭建的房子前,下面是一排十几个蜂箱。
只见成千上万的蜜蜂飞进飞出,周围的空中也是上下飞舞的蜜蜂。当时我就吓得不敢动弹,但是那个养蜂的大伯笑着说:“没事,下来吧,我的蜜蜂不咬好人!”说着,递给我一块乳白色的东西,笑蜜蜜地说:“好孩子,快来尝一尝,可甜了!”
我试着咬了一口,哇,真的是太甜了!当时我以为这就是蜂蜜,就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现在回忆起来,那应该是蜂蜡。
正在这时候,一群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也来了,他们看起来认识那个养蜂的大伯。父亲却对其中的一个脖子里挂着照像机的年轻人说:“能不能用你的相机给我儿子照张相?”那个人欣然同意了!
可是,当他把相机的镜头凑近我的时候,我突然看到镜头里面有一个眼睛发亮的人。我马上就想起来奶奶给我讲的一个传说——奶奶从来不照像,她说一照像就会被照像机摄去了魂魄!
我以为我的魂魄被那个照像机摄走了,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无论大家怎么哄我,我说什么也不肯照像。
后来,那个养蜂的伯伯又给我一瓶蜂蜜,趁我专心致志喝蜂蜜的时候,那个脖子里挂着照像机的年轻人偷偷的给我照了几张相片。特别是当我正在喝蜂蜜的时候,父亲故意叫了我一声,当我抬起头寻声看父亲的时候,那个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年轻人找准机会,啪的一声摁下快门。
就这样,我被他拍到了正面照。我当时就哭了,父亲赶紧对他道了谢,然后带着我回家了。
没过多久,父亲就拿着我的许多照片,把它们镶嵌在那个有很多照片的镜框里了。可惜的是,那个镜框已经湮没于历史的尘埃里,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至此以后,我再也不照像,就连小学毕业和中学毕业时,全班同学都照了毕业留念集体照,但是我却不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