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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董事长要去实验室看看。
一路上，各个部门的领导轮番上阵，每个人看上去都毕恭毕敬。董事长春风得意马蹄哒哒，部长们鞍前马后忙不迭地。
在进入一个化学实验室后，一直挂在董事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锈迹斑斑的通风厨和到处堆放着的有用没用的物品，说：“这个房间怎么搞的，还怎么做实验？”又转过头，对一直跟在身边的维修部部长说，“小张啊，找家公司，把这些上锈的设备都翻新一下。”临走前，又扔下一句，“成何体统。”
各个实验室立刻停止实验，开始了大扫除。实验员们都不开心，互相问到，“大老板几年不来一趟，是谁把他领到那个实验室的？”“是他自己坚持要每个房间都看一看的。”“哎，无事生非，这些东西又不能扔，塞哪里去啊？”。。。。。。
实验室那边忙得热火朝天，张部长被岳副总叫到了办公室里，“小张啊，刚才你也在场，实验室的确太不像话了，不能总想着面子，也得顾顾里子。”顿了顿，又说，“你看看这个除锈的工作量有多大，自己内部消化了，就别叫外面人干了。”
张部长退了出来。回到办公室，便对几个部下传达了领导的意见。
李师傅资格最老，维修技术也最全面，他先开讲了，“听说不是董事长让找外面的弄吗？怎么又自己干了？这除锈打磨喷漆的活谁干的了啊？”
听了李师傅一说，其他几个人就都不吱声了。
“叫你弄，你就弄。维修人员，什么弄不了。小王，去网上看看都需要什么工具，我们先备上。”
小王是新来的大学生，平时除了和老师傅们四处转转巡检，便是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整个部门的文件工作。
小王打开了京东页面，张部长拉过来一把椅子，俩个人便把脑袋凑在了一起，底漆、面漆、自喷漆、打磨片、毛刷、气动喷壶。。。。。。俩个人想到哪，便搜到哪，不知不觉快到中午，所有能想到的都一股脑儿放到了订单里。
张部长把背向后一靠，看着头顶出风口的红绳飘舞着，感受暖风直扑脸面，瞬间轻松的表情仿佛这件不可预知的工程已经大功告成。
在等待采购到货的那几天，张部长又让小王逐个实验室收集所有需要处理的设备，甚至加进了转椅和铁架台。既然要自己做，就做得漂亮点，领导想到没想到的，看到没看到的都要给处理了。
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吓一跳。其中的化学实验室都有些年头了，锈蚀的铁架台和仪器非常多，而那些转椅的椅腿和靠背支撑上的镀层也都掉了，锈迹斑斑，通风厨由于常年在各种化学试剂中浸淫，更是惨不忍睹。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得上。
几天后，各种材料到货了。隔离楼二层没有装修，便决定作为临时翻新区。
准备开工了，可谁来干啊？
张部长安排小王先收集那些可移动的物品到二楼来，他自己亲自上阵除锈打磨。准备动手了，才发现口罩、护目镜、防护服又都没有，他便又让小王去实验室借。
第一天上午，除了小王，再没有人过来，张部长只好亲自上阵，拿起角磨机，自己先干起来。看着一根根铁棒被打磨光亮，重新露出天然的金属色泽，张部长也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左右对比着打磨过和未打磨的铁架台。
下午时，姜师傅从一侧小门进来，他戴上护目镜和口罩，又套上实验服，拿起一罐自喷漆，打开盖子，摇了摇，便冲着放到一旁打磨好的铁架台喷起来。
小王则在一旁倒腾转椅。他把椅子翻过来，拆掉螺丝，把椅座和椅背收起来，把锈蚀的椅腿推到喷漆区。
这一天很快过去。李师傅始终没有露面。
半个月过去了，那些能移动的物件都处理好了，真正难干的才刚刚开始。
通风厨不能移动，只能本地处理。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不能影响正常的实验；其次，自喷漆太慢，只能使用气动喷枪；最后，要对周围做保护。保护要提前做，喷漆要没人时弄，还要注意散味儿。
小王负责做保护。他和实验室的打好招呼，确定周五下午没有实验，便当天午饭后带着静电保护膜进了实验室。他小心地将膜贴在墙面上、落地通风厨的控制面板和开关上。
这时，李师傅来了。他捡起一根保护膜，爬上梯子，在高处展开。
“张工不该接这活儿。”
“啥？”小王没听清楚。
“没啥。”
俩个人又都不吱声了。
忙乎了一下午，终于把该保护的地方都保护了。
下班后，张部长把自己的孩子接来，让小王帮忙看着，他自己穿上连体服，戴上面罩，连上气泵，倒了之前调好的漆，便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喷起来。很快，令人窒息的漆料味儿从门的缝隙里钻出来，到处蔓延。
小王安置好孩子，就跑过来看看能帮什么忙。还没靠近实验室，便闻到了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味，他忙打开附近区域的窗户，一股冷空气吹进来，也瞬间冲淡了油漆味。
晚上八点多，一个实验室喷好了。张部长脱掉连体服，摘掉面具，混身湿透了。“周一看看效果。”他对小王说。
这样，又连喷了数周，年底前，搞定了所有的实验室。
例会上，小王向岳副总汇报了除锈打磨喷漆的工作，大屏上展示了处理的数量，当然也有现场照片。岳副部长点点头说：“很好！”
小王看了看张部长，张部长冲他笑了笑。
元旦后，一次吃饭，张部长对小王说，“我知道这个事情没有人愿意做。但是，你看，我们做了，领导也很满意。”
小王低头吃着饭，觉得张部长说的也对，也不对；但就是说不出来，哪里对，哪里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