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甜食的同志可以忽略这篇,不过,不爱甜食的孩子快乐会少一些。
大学同学二十年聚会在即,听说我们2507宿舍的柳大姐居然在犹豫着参不参加。我赶紧到2507微信群里发了个消息:给大家的手信已经买好,务必全来领取。从来不冒泡的郑小姐突然发言:看到有礼物领太开心,报告我的票已经订好。我问:能给带点郑老爷子的手工椰子糖吗?郑小姐说:可以。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时间竟难以相信。和我一样喜出望外泪流满面的还有老杨,她当年跟我抢吃椰子糖时从不谦让。郑小姐文弱秀雅,小家碧玉一枚。她从海南到北京上大学,给我们带的家乡土特产是她爸爸亲手制作的椰子糖。洁白新鲜的椰肉切成细条,外面裹着粘稠暗红的糖霜,上面还洒满香喷喷炒熟了的白芝麻。郑小姐每次从行李箱里拿出这一大坨用层层塑料袋及报纸包裹的椰子糖后,就扔到窗台边的桌子上,因为她是基本不吃的。郑小姐说,这是她爸过年才做的食品,她并不爱吃。但她爸说带点给大家尝尝。
我和老杨围上去,各自拿着勺子,开始挖椰子糖。糖太粘稠,挖得并不容易。但清香耐嚼的椰肉,甜入心扉的糖浆,满口留香的芝麻,三种东西混在一起,组成了舌间美味,让人欲罢不能。我和老杨经常是一旦开始就难以结束,挖着吃啊吃啊,全然忘了节制,忘了还在痛的虫牙,忘了减肥的各种豪言,忘了吸引异性而要保持的苗条身材,反正万物皆忘,唯有椰糖。宿舍其他人,阿呆跟郑小姐一样不爱吃糖,柳大姐专攻肉食,祝大小姐过于含蓄高雅,不能像我和老杨一样吃得不顾体面。所以印象中,唯有我和老杨对椰子糖爱得专一,爱得深沉。常常在大家睡下后,我俩又从各自的铺上翻身下床,到窗台边的桌子上挖吃几口,才能欣慰地睡去。
毕业已近二十年,我去过新加坡、塞班岛、清迈、巴厘岛等等都产椰子的地方,吃过很多种椰子和椰子制品,但却再也没有吃过比郑爸爸牌更好吃的椰子糖了。就像沈从文说的,正当好年纪时遇到最好的椰子糖,此生足矣。(哦,沈是遇到人,我是遇到糖)
稍晚一点的时候,郑小姐又在群里汇报:郑老爷子年事已高,全然忘记做椰子糖的步骤。抱歉这次没有糖了。我和老杨抢着纷纷表态,请郑老爷子保重身体,千万别为难,我们并非真要吃糖。
其实我如释重负。我心里的那坨椰子糖终于一如既往地不可超越,成为永远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