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质攻占梁山西城后,自己请求乘胜去进攻东城,颜乐之劝刘义宣道:“如果臧质再一次攻克了东城,所有的大战功劳恐怕就要归在他一个人身上了,您最好派自己手下的将士去。”刘义宣忌惮臧质的战功,就派刘湛之和臧质一起出兵进击东城。
刘义宣到达梁山后,在梁山西岸安营扎寨,臧质和刘湛之率军向东城发起了进攻。王玄谟督统各路大军出来迎战,薛安都率领突击骑兵首先冲入敌方在东南方的阵营,攻下了那里,砍下了刘湛之的人头。
刘季之和宗越又攻陷了敌方的西北阵地,臧质的大军大败。垣护之放火焚烧了长江上的船只,江上大火熊熊,火焰盖住了江水,又蔓延到了西岸的堡垒阵营,敌军营垒几乎化为灰烬。
各路大军乘胜前进,刘义宣率领的大军也一败涂地,他单身一人乘小船逃走。追随他的荆州将士还有一百多只船跟在后边,但刘义宣将船上的门窗关得紧紧的,只是躲在里面不停地哭泣。
臧质打算去找刘义宣商议战事,可是刘义宣已经逃走,臧质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是好,也只好逃走了,手下士卒也大都投降或是逃散了,朝廷下令解除戒严。
臧质逃到寻阳,放火焚烧了寻阳的州府房舍,带着妻妾歌伎们继续向西逃命。他派自己最信任的何文敬率领剩余的士卒在前边开路,到达西阳。
西阳太守鲁方平骗何文敬说:“皇上的诏令说只逮捕元凶,对其余的人不再追究,你不如自己逃走算了。”何文敬听后,立刻抛弃他所率领的军队,独自一人逃走。
臧质曾经让自己的妹夫羊冲担任武昌郡守,于是,又前往武昌去投奔羊冲。但羊冲已经被郡丞胡庇之杀死,臧质找不到安身立足之处,只好又逃到了南湖,采摘湖里的莲子充饥。
追兵到来时,他就用荷叶盖住自己的头,将整个身子全都沉到湖水里,只露出鼻子喘气。但他的行踪还是被军主郑俱儿发现,郑俱儿举箭便射,正中心脏,士卒们乱刀齐下,臧质的肠胃都流了出来,和湖中的水草缠在了一起。
追兵们砍下他的头送到了建康,孝武帝下令将臧质的首级用漆封住,放在武库中,作为后人鉴戒,并将他的子孙也全部斩首示众。朝廷同时还诛杀了臧质的党羽刘怀之等人。朝廷对有功之臣柳元景等人,全都按功劳的大小进行了不同等级的封赏。
刘义宣逃到了江夏,听说巴陵有朝廷的军队,吓得又向江陵回逃,曾经追随他的将士差不多都逃散了。刘义宣和跟着他的左右十几个人徒步前进,他一辈子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脚疼得不能继续走,就向当地百姓租了辆没有顶蓬的车辆,自己赶着继续走,沿途靠讨饭来充饥。
好不容易到达了江陵郊外,刘义宣就派人去通报留守在江陵的竺超民,竺超民立刻派出华丽的仪仗队伍前去迎接刘义宣进城。
此时,在荆州一带,刘义宣还有一万多名武装将士,左右侍从翟灵宝劝刘义宣出来抚慰手下将士,告诉将士们说:“臧质违反了作战命令,以致于使我们失利。从现在开始,我们再重新整治武器、训练将士,进一步为我们将来的图谋打下基础。从前,汉高祖刘邦百次失败,最终成就了大业……”
结果刘义宣在犒劳士卒们时,却忘记了翟灵宝对他说的话,竟误说成“项羽失败了一千次”,惹得手下将士纷纷掩口窃笑。
鲁秀、竺超民等人还打算收拾好残余士卒,再一次进行决战,刘义宣却是沮丧无比,总是魂不守舍,进入后宅就躲起来,不再出来见人,左右心腹之人逐渐背叛离去,鲁秀也决定向北逃去。
刘义宣不能自己独立,打算跟着鲁秀一块儿逃走,于是带着自己的儿子们以及喜欢的五个爱妾,命令她们改穿男子的衣服跟随鲁秀一同逃走。
此时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到处白刃相接、刀枪横飞,刘义宣害怕极了,竟从马上掉了下来,改作步行前进。竺超民把这一行人送到城外,换了一匹马让刘义宣骑,然后自己回到城里坚守。
刘义宣寻找鲁秀,没有找到,左右侍从们也全都抛弃了他。深夜,刘义宣走投无路,只得又回到南郡空无一人的太守府里呆着。第二天早晨,竺超民派人把他抓了起来,送到监狱。
刘义宣在监狱里,坐在地上不住叹息说:“臧质这个老奴才害了我!”他的五个爱妾不久就被押送出去了,刘义宣忍不住悲号痛哭,对狱卒说:“平时的日子并不算苦,今天和她们分别才是真苦啊!”
鲁秀的手下将士也都四散一空,他不能再向北前进,只好返回江陵,江陵城上的守军一齐向鲁秀射箭,鲁秀走投无路,投水自尽,江陵守军砍下了他的头。
孝武帝刘骏下令王公大臣给荆州刺史朱修之写信,让朱修之去通知刘义宣自裁。信还没有送到,朱修之已经进入江陵,杀了刘义宣,同时诛杀了刘义宣的十六个儿子以及同党竺超民、蔡超、颜乐之等人。
竺超民的兄弟本来应该被斩首,何尚之上书说:“贼寇刘义宣已经远远逃走,一个人就可以抓获他。如果竺超民是个反复无常、贪图小利的人,那么,他就应该逮捕刘义宣,这样,不但自己可以免于惩处,而且,还可以得到不义的封赏。但是,竺超民却并没有这种想法,从他的这一过失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仁义之心。而且,竺超民为朝廷保住了江陵城池,他一直是小心地坚守江陵的仓库,端坐在那里等待被抓。如果我们今天连他的兄弟也要杀了,同其他叛逆贼党一样对待而无分别,刑罚就是过于重了。”于是,孝武帝特别赦免了竺超民的兄弟。
当初,晋朝向南迁移时,曾经把扬州作为京畿,朝廷所需要的布帛粮食等等,都由扬州提供。同时,晋朝又把荆州和江州作为重要的军事重镇,全国的精锐部队全都聚集在这二州,常年派大将驻守。
扬州、荆州、江州这三个州的人口数目,占了长江以南地区人口总数的一半。如今,孝武帝嫌这三地的军力、民力过于强大,所以打算把它们分割开来。
在京畿地区扬州分出浙江以东五个郡,设立东扬州,治所设在会稽;又从荆州、湘州、江州、豫州中分出八个郡,设立郢州,治所设在江夏;撤销南蛮校尉,将其所属部队调回建康。
不久,荆州和扬州因为这种变动而财力消耗剧增,尚书令何尚之请求重新恢复这二州原来的管辖之地,孝武帝不允许。
孝武帝对皇室的力量不断强大深为厌恶,更不想让自己的臣属们把持着大权,太傅刘义恭看准了他的心思,所以请求撤掉录尚书事,孝武帝下令批准。
镇北大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请求告老还乡,朝廷不许,还给他加官进爵。沈庆之坚决辞让,几十次上奏章,同时,又当着孝武帝的面自己陈说,言辞恳切,甚至于到了叩头哭泣的地步,孝武帝无法改变他的意志,只好让他以始兴公爵的身份回到自己的私宅养老,并优厚地供给他的用度和俸禄。
不久,孝武帝想要再次起用沈庆之,就派何尚之前往去劝说。何尚之一次次地反复陈述孝武帝的想法,沈庆之笑着对何尚之说:“沈公不至于效仿何公,离开了又再次回去。”何尚之听后,面有愧色,也就不再去劝说沈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