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阻击,后有追兵,李大湖他们陡然间陷入绝境。
就在这时,敌人架在土坟包上的两挺机枪,同时卡了壳,没了声音。李大湖精神一振,适时指挥大家一齐开火,一阵猛冲,几乎和敌人面对面地擦身而过。
短兵相接时,李大湖瞥见一个敌人伸手要抓李平,便举枪又打出一梭子,敌人一下子全卧倒,他们趁势打出一阵激烈的排枪,冲出敌人的合围。
奇迹!在枪林弹雨中突围,居然没有一个人伤亡,令人难以置信!
堵住笼子的鸡没有抓着,大队长梅光远懊恼不已,回到烔炀河后不无自嘲地说:“正在关键的时候,我们的机枪卡壳了。看样子,李大湖这小子,以后还有发相呢!”
民间的传说,就更神了,说李大湖是天上星宿下凡,坟地里的鬼神都要给他让道。
这些,都是后话。
再说李大湖和他的手枪队,冲出包围圈后,向西一路紧赶。跑动中,李大湖突然挥手,停!大家都站住了。
李大湖此时想到一个问题,这样跑下去,如果敌人尾随追来,会把敌人引入根据地,而我方仓促之下,很难形成有效反击,就会陷入极其不利的局面。如果我们改变方向,敌人追不到我们,他们就不敢轻易进山。
“跟我来!”李大湖来了个左转弯,带着大家,钻进南面的一片玉米地。
李大湖判断,敌人一定会向西,朝桴槎大山方向追赶。他要反其道而行,先向南,再向东,绕个大圈,还回到杨许村,敌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所追的人,居然会落在他们后面,还在老地方。
向南急行一阵,到了大路边,这里就该向东拐弯。拐过去不远,就是歧阳乡政府,李大湖触景生情,想起那个大雷子陈俊亭乡长。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撞上了,索性把那桩案子了结了。
“走,进去看看。”李大湖招呼一声,看也不看门岗一眼,跨进了乡政府大门。
门岗里的乡丁,眼见着一伙全副武装的人闯进来,不敢怠慢,陪着笑脸上前问道:“请问各位,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党政大队的便衣队,”李大湖边说边往里走,“打了一下午仗,进来喝口茶。”
说话间,里面十几个乡丁都跑了出来,看到这阵势,一个个手足无措,把枪拄在地下发呆。
“都傻愣着干啥?”王有福挥动着大肚匣子,指点着,“看你们这熊样,哪像个当兵的。听口令,集合。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1、2、3、4……15”乡丁们这时都精神起来,声音崩脆。面对党政大队的人,他们只有佩服,甚至崇拜。
“解散!”王有福发出口令,“去一个人,把你们乡长叫来。”
跨进乡政府大门的时候,王有福就已经明白了队长的意图。他和队长一道去过上李村,一同听了陈大雷开大会说大话的故事。队长这会儿进来,准是要剁陈大雷的那个“三寸小脚”。所以他不待李大湖吩咐,就把事情安排好了。
乡长陈俊亭人还没到,声音先过来了:“弟兄们辛苦!辛苦!快!上茶!”说着话,进了办公室,两眼左右扫视了一下,发现端坐在里面的李大湖,连忙走上前,双手抱拳,满面堆笑地说:“这位就是队长吧,幸会,幸会。”陈俊亭并不认识李大湖,但他可以在一堆人里面分清谁是头,这都是在官场上练出来的一套功夫,要是把伙夫看成了军长,那就别在官场上混了。
“陈大乡长这里好安逸啊,”李大湖接过乡丁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没听到外面打仗的枪声吗?”
“那哪能听不到呢!”陈俊亭自己拿了个凳子,坐到李大湖身边,讨好地说,“我已经命令我们乡卫队,一定要严防死守,切不可让那些漏网的共军,混进我们乡政府。”
“安排的不错,看来你还满精明。”李大湖笑着夸了他一名,接着又问:“你看,我们这些人,是不是漏网的共军?”
“队长在说笑了。看你们这一个个的精气神,就是我们党政大队的精锐,共军哪有这样威风!说笑了,说笑了。对了,一会就在这里吃个便宴,本乡长为你们接风洗尘。”陈俊亭站起身来,伸了伸大拇指,嘻笑着张罗晚饭去了。
李大湖想,这样也好,就是叫他死,也要先让他当个饱鬼。再说,我们也该吃晚饭了,省得半夜里回到桴槎大山,还要叫炊事班弄饭吃。
不到一个时辰,饭菜都弄好了。菜的品种不多,却实惠,四个大脸盆,一盆红烧肉,一盆鱼烧豆腐,一盆青菜烧粉丝,一盆韭菜炒鸡蛋,都是很下饭的菜。
陈俊亭一手抓着一瓶老酒,兴冲冲地上来了。李大湖说:“酒就不要喝了,吃过饭我们还要赶路,不能误了军机。”见陈俊亭愣在那里,一脸扫兴样,又说:“要不,你自个儿喝点。咱们都自便,你喝酒,我们吃饭,互不影响。”
“那不成,客不饮,主随客便,哪能自顾自喝酒,那成什么体统。”陈俊亭这会儿又想开了,端起饭碗,坐到李大湖身边,陪吃陪聊。
“你知道今天下午,是谁和谁在打仗吗?”
“听说是我们党政大队,在教训那个什么联络队。这个联络队前一阵子到处生事,把烔炀河镇搅得不得安生,早就该收拾他们 了。”
“你估计,收拾得怎么样了。”
“我估计呀,枪声停下来的那时候,就该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
“听说那个李大湖诡计多端,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陈大乡长,你这是在长李大湖的威风?”
“不敢,不敢。我陈某好歹也是个国民政府的乡长,怎能为共匪说话。”
“就是嘛,听说陈大乡长当初上任时,也威风着呢。你说你是一条蛟龙,能吸干他那个大湖里的水。有这话吧?”
“对对对!这话正是本乡长说的,队长你好记心。”
“不是好记心,是诡计多端,刚才你还这样夸我呢。”
“你,你你,你是谁?”
“我就是李大湖!”说罢,把那双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风云突变,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场面,一下子死一样的沉寂。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手枪队的30个队员,像听到口令似地,唰地一下抽枪在手,那十几个乡丁都傻了眼,一个个呆若木鸡。
“队长,你、你这是在开玩笑吧?”陈俊亭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那个大雷子的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他先稳住神,再进一歩试堔。
“这是玩笑吗?“李大湖冷笑一声,”当初你抬走二老的棺材,那也是开玩笑? “
此言一出,陈俊亭一个寒颤,彻底明白过来了。
”你不是有三寸小脚吗?在歧阳也没见扬什么花呀。看来,你需要挪个地方,到桴槎大山去扬花吧。“
李大湖说过,转身向门外走去。两个战士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陈俊亭。
”等等,我还有话说。“陈俊亭朝着李大湖的背影叫了一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