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已经是正八儿经的冬天。风尾变沉变凉,拉扯姑娘裙角,像坏心肠的鹿或者坏心眼的臭小子。
小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像坐在老虎凳上。看着操场上小刚投篮的帅气身影,脸不自觉的红了,像电灯罩上歇了个粉红翅的飞蛾,反映到她脸上一点最轻微的飘忽的红色。或许每个学校都有这样的一个男生,帅气的脸蛋,高挑的身材,傲人的成绩,他们要在篮球队里投篮,合唱队里指挥,艺术节上主持,还偏偏优秀的云淡风轻,小刚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校门口卖糖葫芦的大叔早早地站在路灯杆旁,晶亮的糖浆包裹山楂、黑枣,是冬天的瞳孔。然后就是冒着热气的栗子地瓜和镶白霜的柿饼,全都香甜软烂。勤勤恳恳地帮助人们长肉过冬。校门口卖烤红薯的老大爷的叫卖声传入校园,烤红薯的香气勾动着每一只小馋猫的心。
小红曾听说小刚学长喜欢吃烤红薯,她也就放出风声说自己对烤红薯啊,那可谓是老鼠对大米,厨师对锅勺。
想到这儿,她忙不迭地从座位里翻找零钱。想着买完烤红薯,亲手给小刚学长送过去。能看到他餍足如吃饱了的猫咪的样子。心下就一阵欢喜,可却意外的翻出了一封粉色的信,信封上面写着“小红亲启”。小红的心里就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她一点点儿地把包装信的信封拆开,像开了个天窗似的,把脸凑在上面,仿佛从这天窗里一吸便能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吸光,又像蚊子就鸡蛋上叮了一口,立即散了黄。
上面一笔一划,如小学生字迹般工整的“狗蛋”二字立刻化成失望的潮水涌上翠花的心头。小强,其实是小刚同父异母的哥哥,兄弟俩脸蛋的轮廓倒都应该是遗传了父亲。棱角分明,只不过小强应该是发酵时时间没掌握好,面粉又放多了,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妥帖。老实地又有点儿太伤天害理了,相比小刚如月亮般的光辉,小强可能连个圆盘子都算不上。
小红随意的将信塞进桌洞里,原本坦荡平整,像新铺好的床的脸。此刻却加上了郁闷的重压,就像有人一屁股在床上坐下了。她收拾心情,攥着零钱往校门口跑去。人潮拥挤中,小红觉得自己颇有当百米赛跑运动员的潜质。校门口的红薯摊前已排起了长龙,可眼尖的小红还是看见了排在自己前面两个人的小刚。小红双手包在袖笼里,脸上露出干红的笑容。她拿出小镜子,仔细的端详着自己豆沙色的唇膏有没有涂到唇线外。随即翠花又心满意足地放下了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白色纱裙的裙摆。她火辣辣地注视着小刚的背影,那目光似乎是要在小刚的身上撩着了火来。
烤红薯的是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大爷,因为烤的红薯能让人有一种想把舌头都吃了的欲望的同时,又便宜的不像话。因此每天总是能被学生们抢购一空。
终于排到小刚了,卖红薯的老大爷带着满脸的笑意,心中暗想“这小伙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那笑花溅到眼睛底下,在那老树皮的周围凝成了一个小酒窝,被小刚的“美貌”深深吸引了的老大爷,都忘了收灶台旁边的十元“毛爷爷”。不过是低头拣红薯的功夫。小刚就将十元钱攥在了手里。那过程的迅疾便和警察出其不意的给犯人戴上手铐一般。本来这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是不会被人注意的,可却被一直注视着小刚的小红看在了眼里。小红的心狠狠的抽搐着,她直直地蹲在了地上,就像一个冷而白的大白蜘蛛趴在了地上。她别过脸去,闭上眼睛,面白如纸,但是可以看见她的眼皮在那里跳动,仿佛纸窗里面漏进风去吹颤的烛火。
恍惚间,小红又听见老大爷的声音
“嘿~,小伙子你回来~你多给了我十块钱~”
小红疑惑的抬头,只见小强远去的身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