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感其二·幸福

人生活的理由是什么?是幸福。

然而,幸福是什么?如何准确定义幸福?幸福和一般的愉悦,甚至快感,又有什么不同?

没有烦恼的人,或者说一帆风顺的人是不会想这个问题的。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会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也许他们没有分析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出于同样的理由,他们不会去分析也是当然的),但在我看来,他们可能觉得这种问题属于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问题。更准确地说,他们内心深处认为幸福的存在是显然的、必然的,因为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受着幸福,那么即便反驳者多么能言善辩 、有理有据,也不会使他们对自己的内心有任何质疑。其实,他们更可能嘲笑反驳者在“错误且无意义”的议题上越陷越深。

没错,这些人实实在在地感受着幸福,因而不会去质疑它的存在和合理;反之,抑郁苦闷的人们感受不到幸福,而幸福和人们鄙视的“浅薄的快感”又是如此地相似,因此必定会质疑幸福的存在以及合理。一方面,感受到幸福的人不屑讨论这种话题,甚至对反驳者的说法感到不解或可笑,由于心境的不同,他们理解不了反驳者的想法,因而更无法让反驳者接受自己的想法;另一方面,抑郁苦闷的人自己已经进行了长时间、无数次的内省和思考却依然得不到答案,而其他人理解不了自己想法的现象,在自己看来,是短视且愚蠢的,因而更不可能看到其他人想法的说服力。钥匙不愿意为了锁孔而改变自己的形状,只想要硬塞进去扭动锁孔;而锁孔看到钥匙的固执和对自己的无视,更不相信这把钥匙能够打开全天下的锁,因而也无视了这把钥匙,转而寻找真正的被称为“真理”的钥匙。

然而,抑郁之人并不始终是在寻找的。其实在他们看来,问题的答案十分地清晰,世上并没有这样一把钥匙能够打开名为“意义”的这把锁。没有意义的幸福,没有意义的人生,他们之所以还愿意与人辩论,其实内心深处是希望自己看似牢不可破的逻辑链条能够被打碎,从而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幸福,或者说,生活的意义。当有一天他们对“钥匙”的出现失去了耐心或欲望,那么放弃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应该有一些人的人生会到此为止吧?有些人认为他们是懦弱的,是逃避者,其实不然。他们认为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世界上不存在有意义的名为幸福的东西,那么活着也是没有意义的。万事皆虚则万事皆允,生与死对他们来说并不像其他人看作的那样重要,而是完全不重要的。既然没有幸福,没有意义,为什么要活着?因此对于他们来说,继续生活也好,选择死亡也好,只是作出了一个随意的选择。

然而他们终究是错误的。我知道他们是错误的,因为我曾是其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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