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专栏：青铜&方天画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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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青铜
01.
要低，就低过尘土，低过三月微寒的春水
像干枯的一根草，匍匐在道路的中央。筋骨丝线般延展着
这是人间的一个截面，这颗草一直这样活着
有时它被命名为青铜，塌陷的脊梁，似一座山脉的延伸
它的某几个关节，露出微微的绿意
仿佛斑驳的铜绿晕染，它要把内心的图案，渗入人间
02.
一定要对月沽酒，在宁静中勾勒出三两点星光
路总是在飘，浮桥总是在走不到的下游，我的酒杯是一条船
上面坐着叹息和微笑，文字里偶尔流露的微光
一定要在午夜的风中起飞，叶子附于金属的筋骨
在这个夜晚，以至以后的夜晚，这么明亮
03．
我是一个立起身来行走的车前草和它的骨头
黑夜自身后经过，世界把我裹得很紧，沧桑落入苍茫的夜色
方天画戟
我想把武器放下，散尽我征战多年的风尘
执一双素手，与整个世界和谈。十年风雨①
必有十次屠戮。方天画戟，在藏青色的大地上纵横
终结一切，今夜，又将自己终结
我耻于面对这东奔西突的岁月，但我并不后悔
决定一些被决定的关键，十年之前我就预见
武士的宿命是战死沙场，弓马娴熟
无法让我有片刻的温暖，包括在并州
面对过的一些卷牍和风声。最后一个冬天
作为一个粗砺的北方男子，我不能把徐州当作故乡
并误认为自己，是一棵江南的树，苍老并且柔软
我想把武器放下，我想我是累了。但我已被泅于水中
光阴如金，光阴如金，作为英雄我要在荆棘上温润的走
戟下的亡魂，有破与灭的盛开和衰败。像是这个王朝
像是我，妄想着在跌跌撞撞里，找一个角落安静蹲伏
回家的路越来越远，我只能在黑暗中眺望归去的方向
把一场暴雪当作故乡，这雪是这么洁白。徐州城下
漫无边际的白将我带回九原，我忘了这个时代的哭诉
故乡有一盏灯远远的亮了，宿命渐凝成坚硬的碑文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善待我的兄弟，方天画戟
注①公元189年，吕布正式于历史登场，公园199年2月，死于徐州。跌宕起伏的人生，恰巧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