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迹
一
“你看你的手比我的还粗,年轻力壮的怎么还在这里捡垃圾!”
“你去上个班的话至少三千快钱以上的,在毕节你背个大背箩筐每天也一百多块钱,捡个瓶瓶每天顶多就二三十块钱!”
穿着得体,顶着个发型,打了闪亮发蜡的田丰富和他的同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胳膊去和对面的男子比较着,带着愤怒。
他们的愤怒并非没有理由。
田丰富热心,在路上看到一个三十多岁,四肢健全的青壮年却拎着个编织袋在路边的垃圾车里翻找塑料瓶,便忍不住的要去说道说道。
毕竟在田丰富看来,能让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去捡垃圾,似乎只有生性懒惰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
懒,这怎么行?!
承受这些突如其来的指责的男人叫吴道祥。
他身材微胖,个子也不高,肤色黝黑,一双粗糙的手紧了紧编织袋的袋口,袋子里是他这小半日里的收获,估计值个五六块钱。
感觉到田丰富两人语气中的不满,三十六岁的吴道祥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略带些委屈的解释道:
“不是我不想上班,我想上班,问题是上不了班”
二
吴道祥领着田丰富来到自己的住处,一间现在难以见到的木板房,板房里有一张床躺着一个女人。
这是吴道祥的老婆,患病在床,剪着短发,全身干净利落,看得出被照顾的很好。
“我也想出去上班,想出去挣钱”,吴道祥对着镜头再次说到,“可是现在她吃喝拉撒全靠我,根本离不开人”。
一边说着,一边把老婆从床上抱起来,穿好衣服,和自己一起坐在一起。
之前,他和妻子一起在重庆务工,2019年3月,得知母亲生病住院,于是和妻子回老家看望母亲。
但妻子却倒在了母亲所住的医院里。
脑血管瘤破裂。
“医生直接跟我说放弃吧,因为能下手术台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一”。
吴道祥声音发颤,眼里隐约有了些泪,似乎想到了当时的艰难,而妻子也在此时把脑袋撇向了镜头的另一边,嘴唇抿了起来,鼻尖发红。
“我说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我也要把他就过来”
吴道祥选择了这百分一不到的希望,代价是他们的房子,现在的房子是住的他哥哥的。
也许上天真的可以感到人间的真爱,给了垂怜,妻子下了手术台。
似乎赌了这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后,一切就有了希望。
但上天又是无情的,半年后,妻子患上了癫痫的后遗症,彻底瘫痪在床。
从此,吴道祥每天的睡觉时间只剩下四个小时。
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照顾妻子,剩下的时间就在附近翻翻垃圾,捡捡瓶子,补贴家用。
三
吴道祥在敖中波心里是家人,是丈夫,又是救命恩人。
说起丈夫,妻子敖中波是心疼,是愧疚,是感恩。
心疼的是丈夫的操劳,愧疚的是自己的拖累,感恩的是丈夫的不放弃。
丈夫为自己做的一切,敖中波都看在眼里,说起来的时候眼泪总会抑制不住的掉下来
“我看到他的时候就想哭”。
“晚上睡觉要给我翻身,他自己基本就没得睡,白天很早就要起来给我做早饭吃,吃了以后我要吃药,白天的时候还要做事”
也许是生死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面对丈夫也会直言自己的爱意和愧疚
“老公谢谢你,幸亏遇到你,我亏欠了你”,
面对妻子的内疚,丈夫吴道祥总是那几句话:
“不要说这个,不要说谢谢,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情的,听到没?你安安心心养病,有我在。”
妻子敖中波对与丈夫吴道祥来说也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我想到我的妻子是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陪我走过来的,所以我必须对她好,必须要救她”
所以他可以卖了房子给妻子治病,也可以日夜照顾妻子。
敖中波心里装着丈夫的好,而丈夫心里也没忘记妻子的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在他们这里是不适用的。
“不管日子再怎么困难,再怎么苦,哪怕就是捡瓶子卖也好,做哪样也好,只要我有一口汤喝,绝对不会少我老婆饭吃。”
你在我低谷的时候不离不弃,你病痛的时候我也永不放弃。
四
他们的日子很苦,房子卖掉了,住着哥哥的板房,无法正经的工作,只能靠捡瓶子度日。
墙上的一块腊肉也不知道挂了多久,舍不得切开吃掉,也许每天看一看也能解解馋。
日子看起来灰暗,但在吴道祥心中,他仍然对生活抱有自己的希望。
“我希望有奇迹出现,让我老婆好起来,让我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出去挣钱,养家糊口。”
像正常人一样出去挣钱,养家糊口。
这又是我们多少人想逃避掉的,殊不知,这却是吴道祥求而不得的。
我们所唾弃的今天,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