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聚

夕阳的余晖里,万木峥嵘,江山如画,景色迷人,我正巡逻得好好的,忽然,头目就来了电话。

头目在无线的那头儿说,给妳弄瓶拉菲吧,今晚我请妳喝酒…

我佯装郑重其事地忙回话道,正在百忙之中贞而巴经地工作着呢…咋又猛然提起人头M与X0的事儿了啦呀?…别给我弄那邪马歪道的伎俩…扰我心神好不!

不开玩笑。真的…要同志们在一块聚聚。头目进一步阐明,自证不是戏言。

出师有名,行事有状…为何呀?我也收住取闹的语气,静静地问。

快年底了…也忙了,又该让同志们辛苦着连夜加班…上楼下梯的,各家各户敲门催缴物业费了…

我对着手机不住点地嗯嗯。

妳说妳去…还是不去么?头目催问。

这个…我肯定去。头目指东不向西…工作么硬打硬上扎扎实实,叫往哪儿就冲向哪儿…跟头目混,从来错不了…保管没别的可说的!我表态。

那就定了啊!头目飞来欣慰的语音。

…哪儿呀?我赶忙补问一句。

城北…老地方,聚香缘。…提前到场啊!

好的。谢头目!我收线,对方也随即漂缈在不知何处的云雾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闪闪烁烁,道路己幻化成流动的星河。

我骑车风驰电掣,穿梭在奇丽的灯海,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就到了聚餐的地方:聚香缘。也不客气,如入无人之境,穿过底层大厅,直上二层雅室包厢冲去。

雅室里己聚集了许多人,眼一撒,净我的同事与领导,其中有正副小次目,还有桃花园刚调过来的甫志高,凹豆着脸儿,黑黑的,双眼滴溜溜地闪转,直向我呲牙咧嘴地微笑。我惊愕道:哟!大家都来得早呀,连头目及主管也都到啦?

头目招手道:快里边坐吧,就差妳一个了。待一会儿菜碟上来,先罚妳一杯再说!

我微笑应道,是鸿门宴么?不管菜来不来…白酒的统统地不喝!

头目用筷子咔咔捣开一个精致的红花包装盒,从里掏出一晶莹剔透的盛液玻瓶,说这是无良…今晚我一共带来了四瓶,妳喝不喝?

真的假的?…再好的白酒咱也不喝。我说。

主管是我的战友与上级,比头目还高半级,主管待人和蔼可亲,拉我坐在他左侧的椅子上,问,说得恁热乎…妳俩是老乡?

我点点头。头目也微笑了一下。十来个人围一个大圆桌坐了,气势恢宏,壮士冲锋陷阵,只待指令。

小头目暗哑中冒出一句:还有两人没来哩!

谁?头目问。

牛瞪眼与小眼镜。

他们俩呀?别提了…一个不顶一个!头目撇嘴儿回道。

怎么不顶啊?小头目随口问。

牛瞪眼,皮肤病…不敢喝,喝了过敏难受得要S…还得涂抺一身的药膏;小眼镜儿,小婢似的,弄啥事儿都啾啾唧唧的…不慷快,根本不能喝。…不能喝的货,要他们来,能干个啥?头目低头蹙眉,不愠不火地说。

小头目再不吱声,众人也不语,室内静极了,有人仰头望吊灯闪烁,有人环视蓬壁装璜之精美,各自显出心不在焉的神色,若无其事地闲坐着,只等伺应生往桌面上菜。

头目为打破寂静,递上他常享用的大地一片红四方极品香烟,让同志们抽,同事们纷纷摆手,多不吸烟,只有主任和我接了,三人彼此燃了,于是吐纳自如,满室腾云驾雾,缭绕不绝。

伺应生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几盏小火锅,又大盆小碟,冷的热的尽有,山珍海味,满汉皆备,眨眼光景儿,转桌面上己罗列了全席大宴,颇为丰盛。

头目执瓶儿依次序给圆桌派们倒酒,主任捂杯,首先摇头,说不喝;我也把高脚杯倒扣了,表示坚拒。

头目说,主任不喝的话,那就让服务生拿大罐的可乐吧!主任点点头,也不谦辞。

头目又问我,妳来点啥呢?…青刀啤…行不?

我颔首,说,这还差不多…可以的,謝领导关照…那就尽情地上吧!

临门道坐着的同事传话儿下去,刹那,一大瓶墨色可乐,一箱青刀啤赫然跃入桌前。我给主任杯里把可乐倾得满满,自平了啤酒一杯。

头目挥挥手,畅言,谁也不等了…在座的诸位…开始吧!

桃花园来的瓦豆脸儿,立身举杯,自告奋勇地说,主任还有头目,妳们是领导,我先敬二位一杯!说罢仰脖儿,一饮而尽。

众人皆笑,俩领导也深感欣慰。我暗赞,真看不出这生手坯子,刚来…就玩得够花的呀!

瓦豆脸儿自又平上一杯,对小头目敬酒,小头目忙端杯立身,与之对饮了。

我一愣,心想,瓦豆脸儿这一势子玩得不甚高明,分明把马大哈给冷落了,马大哈己闹了个大红脸。在头目与小头目之间,坐着马大哈,把马大哈隔过去而敬酒,实犯了酒场儿大忌,恐有些不妥…好歹人家姓马的也是个人儿,别论官民,酒场儿里怎能轻易忽视?何况马大哈发起飚来,是个霹雳火爆脾气的二杆子?

我趁主任夹菜放筷之即,赶忙站了,执杯对主任说,主任,我敬妳!

主任端杯饮了,抿一下唇,笑笑,说,老战友了…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彼此彼此…谁跟谁呀,别客气!

我又换盏,敬头目。头目忙碰杯,笑道,真是客气!…不给妳端,妳却还先来扰我?

我说,妳一队之首脑么!受万民爱戴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仪的。

双方笑笑,痛饮而干杯。

我旋即执杯平上酒,擎于马大哈面前,圆桌太大,伸臂出杯,少说也距对方一米八之遥,说,马哥,干一杯!马大哈受宠若惊,忙站起,端杯与我碰了,仰脖儿咕咚一声,哆嗦着紫唇片,抱拳道,谢哥们儿看得起兄弟!

我轻轻地摆摆手,说不谢。分别落座,我再看他时,马大哈脸上凝重的怒云,己疏散了许多,几乎荡然无存。

我舒缓了一口气,依次与同事们碰杯,走过场儿,轮了一来回。我知道这时瓦豆脸儿己巡过一轮了。

酒桌上气氛活跃,争相闯关破道,推杯换盏,酒气薰天。唯一不同的,没了北方汉子抑扬顿挫划拳猜枚的搏杀声。

大约喝到二八板儿上时,瓦豆脸儿隔着胖子,暗暗地拉我衣袖,说,哥们儿,要不要招些三陪过来?

我拂袖一甩,斥道,呔,胡说些什么呀?滚一边儿去!

胖子嘿嘿就笑,也不递言。胖子是青年,黑红着脸儿,笨笨的身材,行动迟缓,干我们这一行己八年了,人说抗Z都胜利了他还一直没挪窝儿,升迁之禧也总是与他无缘,他也表现得无欲不求,与世无争…成天抱葫芦不开瓢闷声不语,默默独乐,体态犹如弥勒,三十好几了,还单挑儿着,也不急不躁,更不近女色。

瓦豆脸儿眨巴着绿豆眼,不甘心地解说,咋啦?聚香缘是提供这一项全套服务的呀?

别扯恁些没盐少醋冇边冇沿儿的下佐料了…正规点做人,不行么?我反讥。

嘻!咱这杂牌子队w,又不是啥贞鬼君…顾及那么多干啥?趁着酒劲儿…迂回冲杀,持久耐抗,坚而硬挺,以一挡百…潇洒走一回,痛快玩儿一把,也未尝不可,总无可厚非吧?!

快闭上妳那乌鸦嘴儿,别再扯那些沟沟壑壑里的扯B烂闲事了,实在上不了台面,不值一说,污人视听,秽人灵魂。…对着这么一桌丰盛的酒菜,兄弟,妳不放开吃,岂不傻屌一个么?来,哥们儿,主攻桌面,该喝喝该吃吃…吃饱喝足,才不枉废领导对咱们的一番深情厚意。

瓦豆脸儿望望领导,见二位都低眉品菜,对他的提意置若罔闻,自觉讨了个没趣儿,一挤眼,一呲牙,咧嘴说,咱俩再碰一杯吧…咋样儿?

好咧!我顺利应答。

这时,头目发话了,问,青刀啤都喝几瓶了?够不够呀?

我说,够!一箱哩,怎么就不够了?

头目说,那说明妳就没喝着酒哩!

谁说我没喝?大家都知道,又有目共睹的,我向来饮啤如渴水,最多当饮料…喝多少,都一点没反应的!看看…一口气不停歇,四瓶己告干…决心向六p靠拢,怎么样?我拿空瓶子向头目展示。

啤酒不起作用,喝白酒也行啊!头目劝说。

不喝!我若开喝白的…妳再多拿一瓶无良也不够,别说区区四瓶了!我回话。

头目笑笑,海量海量呀!

主任用筷子点敲盆边儿,叮当作响,悦耳动听,说大伙儿都快就菜吃呀…凉了,就变味不好吃了…千万别浪费了!

大家七筷八叉,风扫残云。

转桌旋一圈儿,有的碟子,基本光盘。再去伸箸试探,就显下作。暗骂当今的奸商干啥都越来越假气了,做菜儿的狗厨子也玩起刁来,全听老板的,尽偷工减料…一碟碟端上来,色香味俱全,就是它m的不耐吃,没叨第二下就冇啦,多煞风景啊?象舟山对虾,w海刺参,东瀛岛果生熘鱼片,夏威夷珊瑚丽菜,以及马里亚纳海沟深水雪蛤等,多半一出场,就不见了腥魂儿。当然,譬如杭州东坡肉和沪浙油炸风味长生果,那是怎么吃也吃不完,肉若小丘,果粒又似星辰璀璨,圆桌盘转一圈又一圈儿,无论妳怎么盘旋,其肉峰不见削半厘巍峨,那星辰不见有些许陨落。依此而论,也不能单方面武断评说店家弄虚做假,支对应付光卖狗P膏药了…长此一往,哪还咋招揽生意影儿住人来络绎不绝哟!想想,还不是这群弟兄,无一不是吃货。见了好吃的,没命似的,就个个幻化成了天蓬元甩二师哥,放开肚皮,猛吃海喝了!

谨慎的,己抿嘴小酌;文明点儿的,己悄悄放下双筷,见缝插针,不咸不淡地说起不荤不素的段子来了,长了短了粗了细了疼了痒了…津津乐道,唾沫星子横飞,仿佛有鼻子有眼儿,弄得跟真的似的,惹闻者发笑阵阵,一波又一波,此起彼伏。其实,多半是瞎编乱造自导自演的梦中艳剧。

瓦豆脸儿也不示弱,噘着厚厚的唇,一本正经地发感慨,说起来一大桌菜品不少,地下生的,水里游的…差不多都有了,可总约模着还缺少些啥?

啥?我问。

…好象还缺少点天上飞的…妳比如,象蝙…B什么的!

我抬脚在桌下猛踩,那瓦逗脸儿呀地一声惊叫,唧天哇地,直吸溜鼻涕。

我说,都啥时候了…妳还敢吃七哥想八哥,馋得那么尖俏儿?

瓦豆脸儿敛声屏气,再不发言了。

我又打开一瓶青刀,与诸君碰杯。

瓶干。

杯落。

走人。

头目急呼唤,再坐坐…妳慌着走干啥?

我回头笑笑,说,诺…六瓶青刀己报销,是时候…也该走了。于是阔步下楼。

头目又追问,那以后征缴野猪物业费的事儿啥办呀?

放心吧领导…保证完成任务!说罢,我扬长而去。

夜深了,我头脑极清醒,仰望苍穹,北斗在北,星光灿烂,并没有一丝一毫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十月21下午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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