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秦王赢政开始厌恶外客,下达逐客令。
李斯,原是楚国上蔡人,曾求师于荀卿,十分有学问,他游到秦国,成为吕不韦舍人。吕不韦曾向秦王举荐李斯才能,秦王拜李斯为客卿。现在逐客令一下,李斯也在其中,被司里驱逐出咸阳城。李斯途中写了表章,托言有机密事情,请传递给秦王,内容是:
臣闻,“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成其德。”昔穆公之霸也,西取繇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孙枝于晋;孝公用商鞅,以定秦国之法;惠王用张仪,以散六国之纵;昭王用范睢,以获兼并之谋。四君皆赖客以成其功,客亦何负于秦哉。大王必欲逐客,客将去秦而为敌国之用,求其效忠谋于秦者,不可得矣!
秦王赢政读完,顿悟。于是去掉逐客令,命人追李斯回来。李斯回到咸阳,秦王命官复原职,像以前一样任用。
李斯和秦王赢政说,昔日秦穆公兴霸业时,诸侯还很多,周德也没有衰弱,所以不能施行兼并之术。自秦孝公以来,周室十分卑微,诸侯互相吞并,现在只有七个国家了。秦国独雄诸侯,已经有不少时间。以秦国的强大,大王的贤明,扫荡六国,向拂尘土一样容易。如果不趁此时图谋霸业,坐视诸侯复强,他们再聚在一起‘合纵’,那时后悔不及了。
秦王赢政问,寡人正想吞并六国,现在应该怎么做?李斯说,韩国离秦国最近,而且最弱,先攻取韩国,以震慑诸侯。秦王以为然,以内史腾为将,率师十万攻韩。
这时韩桓惠王已薨,太子安即位。有个公子非,人称韩非,善于刑名律法之学。看到韩国积弱如此,多次上书于韩王安,韩王不用。这次秦兵伐韩,韩王大惧,韩非自认为有才,想在秦国被重用,自请于韩王,愿意前往聘秦,以求止住秦国伐韩之兵。
韩非西往咸阳来见秦王赢政,说韩王愿意纳地称臣,作为秦国东面屏障。秦王大喜。韩非又说,臣有计可以破天下的“合纵”,以完成兼并天下的大计。大王如果用臣的谋略,如果赵不举,韩不亡,楚、魏不臣,齐、燕不附,请斩臣的头。于是献出《说难》、《孤愤》、《五蠹》、《说林》等书,五十余万言。
秦王读完,以为韩非有才,想用为客卿,然后与韩非商议国事。李斯忌韩非之才,对秦王说,诸侯公子都亲近自己的族亲,怎么会给别人做事?秦国攻韩,韩王派遣韩非入秦,这可能是像苏秦一样用反间计。不可以任用他。秦王问,那么把他驱逐走?李斯说,昔日魏公子无忌,赵公子平原,都曾留在秦国,秦国放他们回去,都成了秦国祸害,韩非十分有才,不如杀了他,以翦除韩国羽翼。
秦王便将韩非囚禁于云阳,又传命杀了他。韩非问狱吏,我有什么罪过?狱吏说,一个地方不能有两雄,现在世上,有才的人不用就杀,不一定要有罪。韩非便慷慨赋诗说:
《说》果难,《愤》何已?《五蠹》未除,《说林》何取!膏以香消,麝以脐死。
这天,韩非用冠缨嘞死自己而死。韩王听说韩非已死,更加恐惧,请以韩国向秦国内附称臣,秦王才诏内史腾罢兵。
秦王赢政一天与李斯商议事情,夸赞韩非的才能,可惜已经死了。李斯说,臣举荐一人,姓尉名缭,大梁人,这人深通兵法,才能胜韩非十倍。秦王问,这人在哪?李斯说,他现在咸阳,这个自负极高,不能以臣礼相屈。
秦王以宾主之礼接见尉缭,尉缭见了秦王,长揖不拜,秦王也回礼,请尉缭上座,称呼尉缭为先生。
尉缭说,列国对于强秦来说,就像是郡县一样,如果分散着很容易进取,合在一起就难攻。三晋合力,强大的智伯灭亡了,五国合力,强大的齐国差点被灭,齐湣王也惨死,大王不可不虑。
秦王问,寡人想让诸侯散而不合,先生有什么妙计?尉缭说,现在国家大计,都取决于大臣,大臣并不是都尽忠尽智,有的想多得到财物罢了。大王不要爱惜府库的珍藏,用来厚赂这些大臣,以乱这个国家的政治,只要花三十万金,诸侯便可全部拿下!
秦王大喜,尊尉缭为上客,与他抗礼,衣服饮食都与尉缭相同。秦王又常常来到馆舍中,亲自向尉缭行礼请教。
尉缭说,我细看秦王为人,丰准长目,鹘膺豺声,怀着虎狼之心,残刻少恩。用人时轻易向人屈身,不用人时很轻易的放弃。现在天下没有统一,所以他不惜向布衣屈身,如果以后得志,天下都将成为鱼肉。
一天,尉缭不辞而别,馆吏急报秦王,秦王遣轺车四面追赶。秦王与尉缭立誓,永不相背,拜尉缭为太尉,以主兵事,尉缭的弟子都拜为大夫。
秦王大出金币,分遣宾客使者奔走列国,只要是宠臣受重用的,便厚赂他,打探这个国家的情报。
秦王再问尉缭兼并的顺序。尉缭说,韩国最弱,先攻韩国,然后赵,魏。三晋一亡,然后举兵攻楚,楚亡,燕、齐两国能怎么样呢?秦王说,韩王已经称为藩臣,赵王也在咸阳宫向寡人祝酒示好,对他们用兵没有名义,怎么办?尉缭说,赵国地大兵强,而且有韩、魏相助,不能一举灭掉。韩国向秦国称藩臣,赵国已经失去一半的助力了,大王如果担心伐赵无名,请先对魏国用兵。赵王有个宠臣名郭开,这个人贪得无厌,臣派遣弟子王敖前往游说魏王,并贿赂郭开,请赵王救魏,赵国必然出兵,我们因此向赵国问罪,然后移兵伐赵!
秦王赢政以为然,命大将桓齿奇,率兵十万,出函谷关,声言伐魏;又派尉缭弟子王敖去魏国,带着五万金,任他使用。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